他的心思,好似埋藏得很深,又昭然若揭。
颜缘凝目注视良久,钟宸停下了动作,忽的翻身卧倒,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拉了被子死死蒙住脸:&ldo;我困了。&rdo;
半响,颜缘放下碗,拉开他的被子,只见他眼睛闭着,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不知是被憋的还是羞的。
颜缘定定的看着他:&ldo;你喜欢我。&rdo;
&ldo;放屁!老子才不喜欢你!&rdo;钟宸脸更红了,眼睛用力闭得死死的:&ldo;滚滚滚,老子要睡觉。&rdo;
&ldo;那为什么不敢看我?&rdo;
&ldo;谁说老子不敢?&rdo;钟宸蓦地睁开眼睛,看向她,眨了两眨,不自在地转过了目光。
这一转头,就看到床头一块长江石。红褐色的石块上,白色的花纹圈成一个心形,一条裂纹划过心形,恰似丘比特之箭,正是钟宸时时把玩在手的宝贝石头。
他赶紧把眼睛闭上,睫毛不停扇动。
颜缘坐在床边,得意地晃脚:&ldo;切!还说不喜欢我?&rdo;
场景忽然一换,大江东去,群山涌起,天地间万木萧疏,唯有江边墨绿的桔海枝头残存红桔如点点橙色火光跳跃,给冬天缀上一份温暖颜色。
颜缘在树下仰头,望向树梢那个最大的红桔,抿了抿唇齿。忽有人从背后过来,绞着树干几下爬上树,伸臂将红桔摘下来,递给她:&ldo;给。&rdo;
是钟宸。
颜缘晃了晃手,两只手上都是新摘的野菊花和芦苇,一手黄灿灿如散金,一手蓬松松如素棉,表示她没法接过桔子。
钟宸将桔子剥去皮,撕去白筋,一瓣瓣打理干净。颜缘俯首在他手心啄食桔瓣,轻轻一咬,桔瓣乍然迸裂,香甜的汁水满口盈开,芬芳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ldo;你也吃啊。&rdo;她说。
钟宸眉目舒朗,似有笑意,将一瓣桔子慢慢放进口中。
钟家庄园,天井中,王小川、蔡青、孟田等一帮贪吃的家伙围着篝火,缓缓转动铁架子,给烤羊翻面、刷油和蜂蜜,看见他俩一边吃桔子一边缓步过来,纷纷招手:&ldo;老大、颜缘!快来给我们烤羊,我们手都摇酸了!&rdo;
窗外漫天星子在寒风中瑟瑟抖动的时候,钟宸将吃残的小肥羊肋骨根根拆下,骨间肌肉烤得薄如纸张,对光透亮,最是干香。然那帮家伙已经在沙发座、餐桌旁醉得东倒西歪,无一人有口福享受这等美味。
颜缘意态微醺,歪了头去挨个摇晃桌上和地下的空酒瓶,叽叽咕咕:&ldo;我不过是去烧了个汤,怎么这一小会儿大家都喝翻了?&rdo;
钟宸调高室内暖气温度,又调了调新风系统,执了一盘子羊肉,领了她往外走:&ldo;不理他们,我们去偷钟星藏的好酒。&rdo;
第33章亦真亦幻
颜缘眼中光芒大盛:&ldo;好耶!&rdo;
沿着花木中的鹅卵石小径,踏着满地细碎的星光逶迤去至庄园后山,崖壁上开凿出的酒窖大门紧锁,木门上铁骨交错,威猛如虎踞。在寒风中,颜缘搓手跺脚等了片刻,看钟宸低头在旁侧盆景堆里翻找了一阵,向她亮了一把钥匙,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开了门,一阵酒香扑面而来,酒窖又深又大,中央水晶吊灯低垂,底下一个简单的三座真皮沙发,一个矮几,沙发旁的矮柜里,各类酒具一应俱全。
钟宸在酒窖深处折腾半天,摸出两瓶葡萄酒,一瓶上面满是字母,一只老鹰双翼大张,侧飞略过天空。颜缘不认得,也大约能猜出是个什么名酒。
另一瓶无标无志,连瓶子都简单得很。钟宸摇了摇:&ldo;大概钟星自酿的,宝贝得不行,藏得深呐。我们来试试?&rdo;
高脚酒杯里,葡萄酒红如石榴石,香气瞬间满溢开来。一入口,颜缘眉开眼笑:&ldo;好甜,我喜欢。&rdo;这瓶与其说是葡萄酒,不如说是酒味葡萄汁,跟她自己在家鼓捣的差不多,但口味更好,果香更足。想来钟星所用,是最好的葡萄吧。
钟宸尝了一口,眉心微微一锁,太甜了,发酵程度不够。这口味,不像钟星的喜好,倒像是女人爱喝的?他转头看颜缘连接抿下两口酒,发现她果然很爱喝,眉头随即舒展开来,弯腰在矮几边撕给她一只羊肋骨:&ldo;慢点儿吃。&rdo;
酒窖里冬暖夏凉,温度极为舒适。两人烤羊排就酒,有一搭无一搭瞎聊,渐渐困意上头。颜缘将头靠在沙发靠背上:&ldo;老大,我想眯一眯……&rdo;话音未落,即陷入泛着甜香的酣睡中。
睡梦中,忽有失重感来袭,颜缘微惊,立刻醒转,感到自己的身体正从沙发靠背滑落而下,但下一秒,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满是葡萄酒香气的怀抱。
钟宸展开手臂,将将接住她。又缓缓将她放平,脱去她的鞋子,让她在沙发上伸展而卧。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随即,她身上搭上了一件温暖的,带着令人舒适安心气味的大衣。
颜缘动了动眼皮,没有睁开。她懒懒的,满心安乐柔顺,只想这么歪着。
头边的沙发深深陷下去,是钟宸坐了过来,他轻轻捧了她的头,让她枕在他的大腿上。
那双大手撩开她鬓边碎发,又俏皮地捏了捏她的耳朵。
一会儿,轻微的鼾声响起,钟宸靠坐着睡着了。
颜缘将脸贴向他的手掌,头一歪,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