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卿满脸失落,“先前缓缓跟我说过,有些郁闷不得志的人,会拿匕首割腕,以求解脱。敬先生,你心里是不是藏着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你跟我说说,千万不要学那些自残的人。”
敬亭颐失笑,揉了揉浮云卿的脑袋。
“公主想岔了。臣今早想给公主做炙羊肉,羊肉焯过水,得割成一片一片的。臣手里没有趁手的刀,就拿了匕首来。谁知一走神,刀刃就划在手腕上了。”
浮云卿只觉心都揪了起来,“我哪有那么好吃,下次可不要再碰这些危险玩意儿了。你本来身子就不硬朗,要是再出点什么差错,让我怎么办才好。”
她自己都未察觉出这话里的暧昧之意,眼下全把心思扑到了敬亭颐手腕处的伤痕上,自然没看见敬亭颐眸里翻滚的深意。
她掏出帕子,垫在他手腕下面。
明明伤口在敬亭颐身上,可她却觉着自己也跟着疼了起来,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卓先生,你去找大夫来,让他给敬先生拿点药。”浮云卿回眸,朝卓旸说道。
这头卓旸踅摸了个观戏的好位置——一棵青葱高大的香樟树。
他靠着树身,抱手而立,静静观摩着这俩人你侬我侬。
“你怎么站到那里去了?”浮云卿眼里满是嫌弃不解,“你刚刚不是还咳嗽着么?这样,你把大夫叫来,顺便叫他也给你开一副药。”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朝他说道:“治这里的。”
卓旸嗤笑一声,不甘示弱,朝她伸出五个手指。
随即口语传声:“五圈,等癸水过后每天加五圈。”
瞧见浮云卿瞠目结舌,卓旸得意地勾起嘴角,转身到大夫住的南院去。
遐暨南院,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这进院紧凑充实,每寸土地上都栽种着草药与香料。
踅足进屋,卓旸先是要来一包金疮药与疗养身子的药方,又走到一方长桌前,问道:“前些日子,我要的那一炉香可制好了?”
大夫拍拍手,将满手香料抖落,回道:“做好了。”
旋即指了指一个匣盒,“先生要的香就在那匣盒里。您拿走后,我会记在簿子上。等敬先生或禅婆子来查时,方便一一寻查对应。”
卓旸说知道了,握紧那方匣盒,悄然离开南院。
大椿堂。
浮云卿小心翼翼地舀来一勺药膏,慢慢涂抹在敬亭颐手腕上。
前几日,他被针头刺到了指腹。今日,又被匕首割到了手腕。浮云卿只觉敬亭颐便是那脆弱的枯枝,稍不留意,便会被踩断。
针刺的那处淤着血,渐渐成了个红点。想必再有几日,手腕这处伤也会凝成一道红线。远远看去,像是腕上系了条红绳。
一时静默,还是敬亭颐试探地开口:“公主近来是不是歇息得不好?”
浮云卿动作一滞,抬眸望他,“敬先生怎么知道?夜里辗转反侧,常有梦魇,睡得浅,歇息的确没从前好。”
他如何知道?
因为每晚都会在她卧寝前站上几刻。他听力极好,能听见少女轻浅的呼吸声,不时的呓语呢喃声,翻身踢开被褥声。
总要等到她真正睡熟,才披着一身寒露离去。
然而这些敬亭颐并不会告诉她。
他抬起手,心疼地抚着浮云卿眼下的黑眼圈,“您这副僝僽模样,任谁见了都会给您道声辛苦。”
浮云卿些许羞赧,“其实我并不辛苦。若论辛苦,府里上下几十口人,谁不比我辛苦呢?我是最没资格说辛苦的人。毕竟每日不是吃喝,就是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