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机,根本不是推恩令应该施行的时候,张汤那种荒唐的做法,也该停止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刘陵会因为那一份公文去而复返。
张汤上前一步,略去了刘陵那一段不提,将事情说了出来,声音平直到极点,却让后面的主父偃冷笑了一声。
只是刘彻没有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ldo;那么,推了阿娇的,是何人?&rdo;
张汤沉默,刘彻一挥手,让别的不相干的人都走了个干干净净。
他看得出来,张汤不想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但是想到他制定的计策,便已经在心中有了答案。
只是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却横插了进来:&ldo;张大人不想说,不若小人帮你说了如何?&rdo;
张汤扭头看去,却是主父偃从后面站出来,对着刘彻一拜到底。
&ldo;你说要代张汤说出那祸首,你又是何人?&rdo;刘彻眯了眼,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
主父偃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施施然道:&ldo;小人主父偃,乃是一杯酒楼的掌事者。&rdo;
他是陈阿娇选中的人,甚至可以说是陈阿娇一步步教出来的,因为天赋的原因,即便陈阿娇更重视赵婉画,主父偃也比赵婉画出色很多,所以他能够掌控大局,并且可以代替陈阿娇去谈很多事情,甚至包括去联系洛阳桑家,所以主父偃是一个很有手腕的人‐‐虽然陈阿娇并不是很看好他这种步步为营的心计和手腕。
不过此刻,机会已经来了。
之前他曾想让张汤向刘彻引荐自己,却被张汤拒绝了,甚至就是他自己写的推恩令的下篇也被张汤给扔了,那个时候他对张汤便有了几分怀恨在心的意思,这个时候倒也不是自己想要报复张汤,而是实话实说而已。
&ldo;张汤大人之所以不说出那罪魁祸首的名字,是因为他与此人过从甚密,甚至有见不得人的龌龊秘密。&rdo;主父偃在刘彻那骤然冰冷下来的目光之下也是言谈自如。
在他说到&ldo;龌龊&rdo;的时候,张汤的眼角似乎抽动了一下,他已经新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袍子,大小还算是合适,穿在身上减去了他穿着官服时候的戾气,也减去了那不近人情的冷,只不过此刻的张汤,其实比以往更难接近。
小浮生很乖巧,也不怎么苦恼,可是到了肚子饿的时候就不一定了,刘彻刚刚将他抱在了自己的身前,让他坐在自己的膝上,他咀嚼着自己小小的手指,刘彻伸手去给他拿出来,却不想小浮生立刻就嘴一瘪,又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声音倒是响亮,那泪珠儿一下就滚落了,挂在脸上的几颗金豆豆,&ldo;呜哇……&rdo;
郭舍人那脸绷不住,于是又笑了一声,刘彻脸上那才是真的挂不住,&ldo;乖乖乖,别哭别哭,父皇给你买糖吃,你要什么父皇都给你,别哭啊……&rdo;
他越是手忙脚乱,小浮生哭得越是厉害,眼睛眉毛都红了起来,那小鼻头也是红通通的,就差没闹个翻天覆地了。
刘彻摸遍了身上也没什么可以逗弄小孩子的,最后一摸自己的腰上,却是块做工精致的黄玉团龙玉佩,他想也不想就一把拽下来,放到了小浮生的眼前晃动:&ldo;小浮生乖,看看这是什么,这可是父皇的玉佩,来,你叫一声父皇,父皇就给你哟,小浮生不哭……&rdo;
可是谁知道小浮生看着那玉佩,乌溜溜的大眼珠跟着转了几圈,伸手去抓,可是没抓到,顿时脸一皱又大哭起来,
刘彻刚刚还觉得自己有本事,可是这小家伙一转脸就又哭了起来,他顿时垮下了脸来:&ldo;你小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给父皇点面子成不?&rdo;
他这话一出,小浮生就像是听懂了一般,竟然哭闹得更加厉害了。
刘彻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天,这孩子简直……是个小人精啊……
他只好连声带哄,&ldo;小浮生乖,父皇不是说你,父皇是说自己呢……&rdo;
主父偃那脸色简直黑得跟锅底一样,弱智的小娃娃……你这么能哭,当心你娘醒来了直接把你拍晕……
他是知道陈阿娇那德性的,看着温婉贤淑,其实内里暴躁得很,尤其是讨厌别人吵,能够笑盈盈地把人吓个半死。
主父偃相信,这种本性可以让陈阿娇一巴掌拍死眼前这碍事的小娃娃。
只是跟主父偃不同的是,张汤在看到小浮生的时候,眼神却不自觉地柔和了那么几分。
李氏听到声音,在外面探头道:&ldo;陛下,公子怕是饿了,外面请了辱母,不如让老身抱出去请辱母喂奶吧?&rdo;
刘彻看着小浮生那乱挥舞的小手臂,将团龙玉佩放进了,给他抓住,这小子的哭声立刻就小了,他嘴角不由得一阵抽搐‐‐别人说孩子都是来向着父母讨债的,以前他不信,现在却由不得他不信了。
小浮生小小的手抓不稳那巴掌大的玉佩,只好两手一圈,将那玉佩抱在了怀里,笑嘻嘻地被李氏抱出去喂奶了。
于是刘彻终于黑了脸,他转过头,看向主父偃:&ldo;你继续说。&rdo;
‐‐陛下,您转折这样突兀,真的没什么问题么?
主父偃嘴角也抽动了一下,可是对着皇帝,谁敢这样说?
他瞥了张汤一眼,这家伙倒是老神在在地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