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娇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算是比较了解张汤本质的人,面对一个孩子对他父亲的景仰,竟然觉得有些无法面对起来。
她沉默了许久,在张安世那天真不染尘俗的目光下,只能慢慢勾了唇,轻声道:&ldo;张大人是个很好很好的官。&rdo;
张汤正好站在门边,面无表情,陶氏就站在了他的身边,想要出言喊张安世,可是在看到陈阿娇那说不出感觉的表情的时候,忽然有一种难言的心悸的错觉。
对,错觉。
陈皇后的眼底,怎么复杂到让人眼底酸涩,想要落泪呢?
陈阿娇看到了张汤,却没有搭理。
张安世还拉着她的裙裾,咧着嘴笑道:&ldo;那夫人你还来我家吗?&rdo;
不,她不想来了。
尤其是不想看到张汤。
可是她无法对这个孩子说出口,她只能说:&ldo;也许会来的。&rdo;
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大约还听不懂什么是&ldo;也许&rdo;,以及陈阿娇这句话背后藏着的那些深海一样返cháo的思绪。
张汤,死人脸,毁了她带来的竹简不说,还臭着脸说他不需要。
很好。
陈阿娇唇边的笑容加深,不动声色的看了默立在门后的张汤依一眼,对着张安世招了招手:&ldo;小安世你过来,我跟你分享一个小秘密好不好?&rdo;
标准的欺骗孩子的表情,两眼弯起来,像是轮月牙儿,和善极了,只是后面张汤看着这表情却觉得头皮发麻,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阿世回来。
然而终究不能,在他嘴唇微启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陈阿娇的目光如刀剑一般穿了过来,让他不得不闭嘴。
然后便见张安世将自己的小脑袋凑了过去,陈阿娇含着笑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张安世一脸的诧异,问道:&ldo;这样真的行吗?&rdo;
陈阿娇忍住心中笑意,笃定道:&ldo;能行的。不过我们有个约定,你不能对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rdo;
&ldo;陛下也不能说吗?&rdo;张安世皱着眉,开始思索这种高深的问题。
陈阿娇挑眉,&ldo;当然不能。&rdo;
&ldo;那我们来拉钩,我张安世说话算话的。&rdo;张安世也慡快,一口答应了下来,伸出自己短短的手指来,要跟陈阿娇拉钩。
后面陶氏的脸色变了变,张汤也复杂。
陈阿娇看着那手指,却怔然,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个孩子,向着自己伸出手指,说,阿娇姐,我们来勾手指,彻儿若是食言,便让我‐‐唔,生不如死好了。
后来她问,为什么不是千刀万剐什么的。
他说,我觉得我若是失去阿娇,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一定是生不如死,死反而更轻松吧?
也许就是被这样简单的话感动的吧?
她慢慢地伸出自己的手指,张安世看着她,眼底干干净净,倒映着天上的云影,&ldo;夫人,您不开心吗?&rdo;
&ldo;不,我很开心。&rdo;陈阿娇摇摇头,小小。
她的小指也很漂亮,指甲是淡淡的透粉,干净极了,秀雅的一节伸出来,跟张安世的勾在一起,然后那小子就开始说&ldo;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rdo;什么的孩子的话了。
如果真的是一百年不变,她如今也不会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