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这事有我做主。”曲清幽道。
今天庄子里死的人都要下葬,于老头儿被马祥叫来帮忙,这老头儿开始还不大愿意,但看到相处了四五年的熟人就这样走完一生了,又感到人生无常,遂也不再埋怨,帮助那些丧失了亲人的人家殓葬。
身着白衣的曲清幽主持着仪式,周围哭声震天,多少人抚着自家人的棺材都哭得死去活来,不让亲人离去。
等葬礼结束后,众人又自发地向曲清幽跪下磕头,其中一个当代表地道:“雍公子,庄子上的庄户都感谢公子的大恩大德。”
曲清幽道:“都起来吧,我也是遵照二爷二奶奶的意思行事,只是二奶奶身子骨不大好,不能亲自前来。”
众人虽听他这样说,但是二爷二奶奶只远远地见过一面,远不及这些天来一直照顾他们的雍公子来得亲切,仍是谢了又谢。
曲清幽着众人都散了后,独留下于老头儿及翠翠,“老人家,生死无常啊,翠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父女俩哪有解不开的仇口?听我一句劝,还是让你女儿承欢膝下。”见于老头儿只是沉默并未出声,又道:“你担心翠翠当小姐的事遭人耻笑?放心,有我放话出去,没人敢嘈笑翠翠。”以她现在在庄户心中的地位,她的话虽说不是圣旨但也相差不远,估计罗昊的话都未必有她的话顶用。
“爹。”翠翠唤了一声,双眼满含渴望。
于老头儿看着这惟一的女儿,想着她小时候的样子,想着亡去的妻子,捶打着胸膛突然哭出来道:“是爹不好,爹怪自己,所以把气撒在你身上,翠儿,原谅爹的自私。”
“爹。”翠翠哭着上前抱着父亲痛哭,把这些年来的委屈都释放出来。
曲清幽看着这父女团圆的画面,带着人悄悄地走了,望着这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大自然真的很奇妙,给人安祥又要带来灾难。
“雍公子。”马祥跑着过来。
“出了什么事?”
马祥喘了口气道,“庄子外有难民涌进来?雍公子看这事情该如何处理?”这一大早的就有大批难民,他这管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都是哪来的?”
“我问了下大多是附近村庄的,那些村庄里的大地主哪有雍公子善后得好,他们一听这儿有饭吃都涌了进来,公子,要不派人请二爷回来?”马祥小心地道,希望二爷快点回来,二奶奶就不会这么糊来。
曲清幽着马祥带路前往庄子的入口看了看,都是一群穿着破烂的农户,拖儿带口的,一看到她,都跪下道:“公子行行好,收留收留我们吧?”
曲清幽皱了皱眉,朝马祥道:“我们的粮食还够救济他们吗?”
马祥道:“把之前几年的储备都拿出来,相信能撑到开春。”二奶奶不会真的把这群人都留下来吧?
“那就这样办吧,他们也不容易,你命人搭几个棚子让他们暂时安下吧,每天就放粮熬粥让他们暂时度过这段时日。开春后有愿意留下的就让他当庄户,愿走的就走吧。”
“雍公子,养着这些人没甚用处?”马祥急道,他的意思最好就是赶走,他们本来就不是庄子上的人。
“按我说的做。”曲清幽冷颜道,“记得,不要赶他们走,要不然传出定国公府见死不救的传言我惟你是问。”
马祥被曲清幽的气势吓到了,不过仍颤着声音赔小心道:“要不要派人给国公府传信请示一下?”
“也好,不过你要先按我说的去做,今年你没粮食贡到国公府的事情我替你揽下,不会怪罪到你头上的。”曲清幽知道他怕什么,不就是怕丢了这个管事的差事,别以为她不知道,她与丈夫没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庄子的土皇帝。
“看雍公子说的,老奴不是那意思。”马祥冒着冷汗道,这段时日他是见识到了二奶奶的厉害,哪敢忤逆她?
回大宅的路上,穿着蓝色男装的罗梓桐笑道:“难怪昔日老祖母嘱我要向二嫂多学学,那时候我还不以为然,今儿个才算见着二嫂的本事。”她二嫂很会收买人心,现在这庄户里的人哪还记得自己是定国公府庄子上的人,全都拜倒在二嫂的脚下。更何况她当时也是赞成马管事的话,何必养着那群人呢?可二嫂一番话说出来,她才觉得头冒冷汗,若真那样做了,定国公府的名誉肯定受损。
“小姑过奖了,其实小姑心思细密,很多女儿家学也学不来。”曲清幽道。
“二嫂,我从不说虚话,以前我总不明白二哥为什么舍弃唐表姐而娶了你?今儿个才算明白。”
曲清幽笑笑并不言语,以前她还会纠结于丈夫为何娶她?不过现在不会了,她有才能为何不展现呢?况且她的男人也乐于让她发挥这一面,她该庆幸才对。起码没嫁个老古板道学家,要不然日子更难过。
定国公府很快就有信件传回来,还是罗阙亲笔所写,赞扬二儿媳妇行事得当,让马管事全权听她调度,还让曲清幽兼管另外十来处庄子上灾后的问题。
曲清幽看了后不禁要抚额了,公爹太看得起她了,把这事摊给她来做。罗梓桐笑道:“那是能者多劳,我爹很少这样看得起一个女子,除了皇后姑姑以外。”
“小姑可要帮帮我。”曲清幽赶紧拉帮手。
“那是当然,二嫂不发话我也是要帮的,正好多学学,往后兴许用得着。”罗梓桐眯了眯眼道,她将来想要母仪天下少不得要学会收买人心。
有了这封信的到来,曲清幽开始忙碌起来,每天从庄子里传出去的信息一条条的。有时要很晚了才能歇下,周嬷嬷直嚷嚷,累成这样,前些时日刚养回来的肉都要没了,二爷回来准心疼的话。
曲清幽听后总宽慰她这个奶妈子。丈夫出门都有半个月,离过年也就十来天,不知道这个年是要在这过还是要回府去?白天还好一忙起来没心思多想,晚上一个人躺在大床上,她就会想念罗昊,心很想,身子也很想,甚至她还会可笑的把丈夫的衣物抱在怀里汲取他的气息才睡得着。而且丈夫写回来的信也是看了又看,纸张都捏皱了。
赵稹与罗昊两人把京畿周围都视察了一遍,顺道还处理了几个贪官,这才把放粮让灾民过冬的事情落实下去,一直低调的赵稹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好名声,人人都称赞四皇子的德行。
当赵秩收到这信息时脸都要气绿了,他才是皇长子,若他的母后不是早死,他赵稹不也只是一个庶出的皇子?以前这个皇弟只是一派温和,看起来并不怎么突出,没想到一场地龙翻身居然让他如此受瞩目。
定阳公主宽慰道:“秩儿,莫要气恼,成大事者怎能连这点也经受不住?”
赵秩这才心情好转地枕在定阳公主的膝上,手中握拳道:“只要有父皇的恩宠就够了,何需那些区区蚁民的赞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