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司狐疑地打量宣珏。
他也更换了湿透的衫襟,许是长阳山庄这边给客人备的衣袍,长襟对袖处都绣着繁复精致的太阳图腾纹路。
秋雨渐熄,隐约有阳光破开云层斜照入内,这层纹路潋滟如光。
宣珏本就生得好看,这一衬,更是眉眼间风流蕴藉,飘逸出尘。
江州司也不得不承认,这人有副好皮相,未语已让人亲近三分。
就听到宣珏温和有礼地解释道:“之前有人追杀,一路心惊胆颤,难免有些草木皆兵。误会一场,若是冒犯了师姐,还望你见谅海涵。”
对面摆低姿态,江州司没话说了,摆了摆手算是没放在心上:“没大问题。阿姒怎样了,还好么?”
“寒毒暂退。”宣珏方才摸了脉,尚且平稳,“我正要问——殿下是三昧丹药性发作,还是寒毒无法压制,或者是其他问题?”
江州司沉吟片刻,慢慢地打着手势解释道:“寒毒特殊,之前谷里没人医过,纯粹死马当作活马医。所以我们都是自行摸索,不一定对。但是阿姒这次情况,是我帮她解三昧丹的副效。猛药必伤身,这种虎狼之剂于筋脉都有损伤,当时不显,积少成多爆发开来,会更为棘手。比如她和我说吃了五颗,还想接着吃暂压发作,一旦停药,会至少有一个月到两个月……”
江州司像是在想措辞,桃子趁机乖巧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脖子,然后有接着替主人阐述:“有点聋有点哑有点瞎,就,五感暂失。现在就还好,少则三四日,多则五六日,便能好全。不过治疗时还是担心寒毒会压不住,就带她来温热的泉眼附近了。”
宣珏将茶水凑到唇边,却很久都未动一口,他将茶盏放下,敛去神色,语气仍旧四平八稳,瞧不出分毫情绪:“是我疏忽了,竟然不知她何时服的丹药。”
江州司不是那种明察秋毫,观人脸色的,更何况宣珏本就擅长克制,江州司愣是没察觉出不妥,大大咧咧地随口道:“没事,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去。我和阿姒暂时得在长阳山庄待几天,等她好全。哦对,她好像有和我说,你准备近日回京?那我之后跟着她吧,她安危什么的不用担心……”
宣珏难得打断别人说话:“还未确定何时回京。不过你想要暂住宣家的话,扫榻相迎。”
江州司一想,点头:“行。我去看看阿姒。”
她起身,推门走出,却见到个布袍青年,正优哉游哉地撑开折扇,把玩两枚铁皮核桃,向这边走来。
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一瞧着就比较欠揍的嘚瑟劲——也不知是祖传的还是这小子特有的。
江州司面无表情地和他错身而过,这人在外头来回踱步好久了,听墙根也不知道收敛点儿。
齐岳不知道里面人耳力这么好,偷听被抓了个现行,还在想宣离玉这是和哪个姑娘私会来了,这么冷漠而高高在上的一张脸——和宣珏站一起,不久俩那啥冷淡么?
这种在一起能长久吗?
齐岳大摇大摆地走入侧屋,见宣珏垂眸沉思,长睫挡住眸中深色,但从神色来看,似乎不怎么愉快。
齐岳大尾巴狼似的一坐,自来熟地给自个儿倒了杯热水,道:“哎怎么,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