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城里,一时间因为宫中新透出来的风声而掀起了些许轻微的波澜。
七王府。
易氏早些时候见了前来串门小坐的五王妃贺氏,待得贺氏离开,她便去书房找七王。
七王见她进来,一喟:“说什么了?”
易氏低了低头:“五嫂说,卫大人成婚那天闹着要阮娘子做菜的几位夫人前几日都递了帖子进去谢罪,昨天上午,宫里出来人安抚了几个说无事,但闹得最厉害的那两三个,还晾着没理呢。”
七王神色微凝,未语。
易氏又道:“五嫂还说,阮娘子还给当时同坐的几位宗亲家眷都备了些礼,身边掌事的宫女亲自出来送的。都是当下时兴的首饰,看得出挑得用心。由头时……都在洛安,以后可以多走动走动,别生分了。”
七王的面色稍黯了一层,自摸得清这里面的意思。
头一出是恩威并施,乍看没什么,但其实宫里寻常的嫔妃都不敢对朝臣的家眷玩这样的手段,真有资格这样摆脸、用这样的法子让旁人看明白她的喜恶的,也就只有和皇帝并肩的正妻了。
第二出更明显些。“都在洛安”的人多了,这么个说辞摆在雪梨和宗亲家眷之中,听着倒更像妯娌间的客套,说细一些其实是“都是一家人,别生分了”的意思,是身为长嫂的人才能拿的架子。
谢晗沉吟着,一时摸不清这是皇兄授意的,还是压根就是皇兄借雪梨的名义替她安排的。但其中有一件十分明晰——七王府没有收到雪梨送来的任何东西。
那么,不管皇兄在其中插手了多少,对他们的不满都表达得足够明显了。
谢晗叹了口气,易氏轻一衔唇:“殿下……”
“嗯?”
“殿下您就……别跟陛下僵着了。”易氏眼眶一红,“连五嫂都劝……端午那会儿陛下连小琢的封位都主动赐了,殿下您连亲自进宫谢个恩都不肯。眼下陛下也没动静了,连阮娘子都绕得咱们走,日后还要僵到什么地步?您本来……本来也不可能一直跟陛下赌气啊,他毕竟是您的兄长。”
这些道理谢晗都是明白的,他也确实没有半点和皇兄赌气的意思。只是母后含恨而终的事横在中间,他着实不知该怎要料理这样的兄弟关系。
再有三个多月,母后离世也有一年了。
谢晗一声幽长地叹息,静默了良久之后,他抬眸睇了睇易氏:“你往宫里递个帖子吧,就说想带着阿测小琢一起看看兄弟姐妹。见了雪梨也不必刻意提什么,先缓着就是。”
“诺!”易氏立刻笑着应下来,想了想,又主动提说:“我……我带楚姐姐一起去吧!”
谢晗眉头轻皱:“带她干什么?”
“快中秋了,正好是团圆的日子。”易氏低着头道,“阮娘子看见她必定觉得奇怪,总会问的,我可以顺着这个话……抛个台阶。”
谢晗忽地有些无地自容。
易氏为他操心得太多了,只是因为他自己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
九格院。雪梨接到七王府送来的帖子的时候,皇帝刚好在。
她坐在妆台前由着蜜枣给她通头,草草地看完了帖子,笑道:“也有近三个月没见易良媛了,让她明天就进来吧,我备好点心等她!”
“嘁。”
她听到歪在榻上阖目静歇的皇帝一声轻哼,从镜中望过去,他眼皮抬了抬道:“这么上赶着干什么?缓两天再回给她!”
哎这是呕什么气呢?
雪梨暗自吐吐舌头,挥手示意蜜枣退开,走向床榻胳膊肘往他胸口一支:“怎么了陛下?七殿下最近怎么得罪你啦?”
她从前两天给各府正侧室备礼的时候就隐隐觉得他和谢晗好像又生出不痛快了,当时一份份礼是摆在她屋里的,上面写了签注明是给谁。他扫了一眼就指着备给易氏的说:“明轩君大婚易氏又没去,给她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