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啼哭划破长夜,在简单的宅院中,在暴风雨下,在人间。
接生的是一个年纪大些的婆婆,兴许是有些经验,好在妇女是顺产,虽然条件艰苦了些,倒也是母子平安,剪掉脐带之后,婴儿被包裹在厚厚的衣服之中,还是小孩的父亲在妻子生产的时候做出来的,如今看着婆婆将怀中的婴儿递到自己手中,中年男人抿着嘴,伸出一个手指划过婴儿还有些皱巴巴的小脸,片刻之后,嘴角上翘,双眼却眯起来,泪水落下。
怪异的似哭似笑之脸在昏暗的灯火掩映下有些梦幻。
产妇被几个床单隔离起来,不用担心被周围的人看到,只是在一群人眼皮底下生孩子,至少周围的人都在关注着,见婴儿被送了出来,先是两个孩子跑过来叫了声“阿父”,要求中年男人蹲下来让他们看看婴儿,很快一群人围拢过来,有人轻言问道:“男婴还是女婴?”
“男婴!”忙碌着处理妇女的婆婆回头说了声,然后挥舞着胳膊开始驱赶这群人,“去去去,一边去,这样围着不好。”
“挺喜人的,这样的破天气,能安全出生值得庆贺。”被婆婆驱赶也不恼,虽然一群人并不认识,但身份相近,如今也可以说是患难之交,有人一边退一边说着。
“这得多亏了府君提供这个宅院啊,否则……还真说不定呢。”
“可不是嘛,青山,等天放晴了,飓风过去了,你可得去好好感谢府君啊。”一个年纪大点的男人说着,然后反过身从自家位置那边摩挲着,拿出一个袋子,“青山喜得一子,值得庆贺,我这里还有些米,煮一锅粥,给你媳妇补补身子。”
“我家有些……”
……在上年纪男人的带领下,一群人纷纷掏出来些,东西不多,汇聚起来却着实可观,这时有妇女出来,干脆地说道:“这么多东西,那就多弄些,大家分食了可好,也算庆贺了。”
被唤作青山的中年男子不断地说着感谢的话,即便顶棚之上是呼啸的风雨,心中却多了几分温暖。
怀中的婴孩还在哭泣着,只是声音变弱了,似乎也有些疲乏,青山轻轻摇晃着,想要哄这个小家伙安睡……旁边是忙碌的众人,只是动着动着,突然从中分开,一个穿着道袍的少年走了出来。
道袍少年很是清秀,走出来后,借着灯光看见抱着婴孩的青山,便微微一笑,一边走来一边询问:“这可是刚出生的婴孩?我在那边听到有人说起,便过来看看。”
这年头道人的地位很高,而且少年眉目清秀,衣衫也不像周围人这般狼狈,青山倒不敢怠慢,急忙点头回道:“是我刚出生的婴孩,不知小真人过来,可是有事?”
“我叫林长秀,这边的田庄是府君提供的,我过来管理秩序。”林长秀说着,低下头去看着婴儿,秀气的脸上挂着笑,“很幸运的小家伙儿,这样的天气还能安全地活下来。”
“得多谢府君。”青山急忙回道,声音确实真挚。
林长秀点点头,算是作为回应,四处看了看,看到被几个床单围起来的空间,还有妇女不断地进进出出,将盆中的水泼出来,不过已经到了尾声了,他便说道:“我那边的房间由我一个人住着,大了些,等会儿你们一家先住进去,熬过这段时间,刚生完孩子,估计身体正虚弱,我那边也有些吃食,可以补补身子……”
少年的声音虽然稚嫩,说话却是不缓不急,静静地安排着,过了没多久,床单就被撤了下来,新妇躺在临时安置的地方,看着自己的孩子。
“收拾干净了吧,收拾干净准备吃粥了。”上年纪的男人吆喝道,“小真人也吃些。”
“干净了。”
……
看着普祥缓缓地倒下,韩子文将长刀拔出来,低着头,嘴角带着一丝笑容:“这应该就是二郎让我过来的用意吧,放你出来很危险,一不小心你便可以和你的部众逃走,可是我如果杀了你,一切就都能解释清楚了……普祥真人越狱不成被诛杀,算是个不错的理由——你之前杀的陪同许慎过去的流民将领是我的兄长,想必,身为聪明人的普祥,也没能猜出来和我有仇吧?”
普祥身后的流民军一片哗然,涌动着想要过来,却好像受到韩子文森冷目光的震慑,又停下脚步,只是静静地看着现场,看着普祥真人倒在地上,腹部被刺穿,鲜血汩汩地流出来,一时却又未曾死去,虚弱地喘着气,抬起头冲着韩子文咧嘴一笑,牙缝里全都是血迹:“你也……挺聪明,只是可惜,你……未曾猜出王叔平……的用意,他这个人,不习惯手下人是聪明的……”
“什么……”
韩子文睁大双眼,话音随着胸口突然出现的一把血淋淋长刀戛然而止,这是致命的伤口,让他连回过身去看仇人的时间都没有,身体前倾,缓缓地从刀刃上脱落,倒在地上。
普祥哂笑地吐着血,看了一眼韩子文身后的人,摇摇头:“我就……说嘛,一开始就没,没看到你。”
“所以说子文是想多了,王二郎……真的只需要听话的手下。所以,三个人之中,只有我最笨,笨人有笨人的活法,至少我比你们活得都长,还能……顺便给孩儿报仇。”许恒瞥了普祥一眼,摇摇头,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人,“将这里收拾干净,尸体都堆起来等风雨过后,烧了……切记,别留下马脚,一定要弄干净。”
……
狂风依旧,大雨依旧。
会稽郡,郡守府。
郡守府一个普通的房间里。
随着两声高昂的呻。吟。响起,出现了一段略显漫长的压抑期,片刻之后,油灯再次被点亮,昏暗的灯光照亮软塌,两具赤。裸。的美丽的身体依旧缠绕在一起。
男人已经昏睡过去。
虞南子迷离着双眼,粉面桃花般的俏脸紧贴着男人的胸膛,娇柔的小手玩弄着软软的东西:“坏东西,终于榨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