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说大将军擅长治军,本来还指望他平叛反王呢,但如今看来,怕是没有几日三番城就要被两路反王踏平了。
可惜,他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待得进了大帐,诚惶诚恐听得大将军说起军中无粮的事,胖府尹的神色几乎同死了老娘没什么区别。
本来就是有名无实的大将军,再无粮果腹,岂不是这场拦截战,注定要失败了…
城里各个大户世家,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听说府尹被召去了军营,于是就派了人守在府衙门外打探消息。
于是,几乎是府尹老爷一下了马车,消息就在城里传开了。
“府尹老爷神色不好,眉头都皱得抻不开,这场大战,怕是要不好啊!”
“那可怎么办?我还以为以为无敌大将军当真无敌呢,这般说,要赶紧拾掇东西搬去都城啊,就算反王打来了,都城也是城高水深啊。”
“但是这时候搬走,可是明摆着把大将军得罪了啊。”
“得罪了又能如何,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这样的对话,几乎在各个大宅院里处处可见,就是酒馆和茶楼里,说起城外大军和即将到来的反王,百姓们也都是忧心忡忡。
特别是府尹下帖子召集所有商贾士绅喝了一杯茶,府衙大门再次打开,城门几乎是立时就忙碌了起来。
原因无它,本来就不被看好的保卫战,己方居然没有粮草!
老话说,想要马儿跑,怎么可能不给马吃草?
人同样也是如此啊,再强壮的汉子饿上三日也打不过一个孩童啊。
如今五万大军驻扎城外,前有前敌,后无粮草,怎么可能获得胜利?
于是,得了府尹严令,必须担负筹粮任务的商贾士绅们,嘴上都是应的痛快,但回家就拾掇了细软,带了妻儿,锁牢了库房的大门,脚下抹油溜掉了。
特别是几个大粮商,干脆连铺子都关了,门前挂了一个“无粮可卖”牌子,就彻底不见人影了。
胖府尹本来是都城里某个世家的嫡次子,自小荣华富贵,后来家里老太爷拖了几个门生一活动,他就坐上了这个府尹的位置,可谓一帆风顺。如今上有大将军施压,下有商贾们如此釜底抽薪,立时就傻了眼。
犹豫再三,他也一咬牙,带了妻儿也拍拍屁股偷偷躲回都城去了。
待得第二日府衙众人找不到大人处置事务,逼问管家,才知道府尹大人带头逃跑了。
这下子,什么消息都压不住了。
两路反王大军马上就要到了城外,结果大将军兵力少,又没有粮草,若是固守城池,还有一战之力,结果府尹和所有大户人家都跑没?
整个三番城几乎是立刻陷入了恐慌之中,破家值万贯,百姓们不是不想跑,但是看看桌椅舍不得,看看几件破衣也不错,最重要的是跑去哪里啊。听说京都外也已经被难民包围了,兴许跑去也是被拦在城外呢。
一时间,整个府衙瘫痪了,整个城池也陷入了恐慌。
但什么时候都有一些异于常人之辈,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府衙里一个七品的执事,接管了所有同仁扔下的差事,贴出告示安抚百姓,要大家相信大将军会保卫三番城平安无事,甚至依仗平日的人脉组织起府衙里的衙役上街巡逻,惩治借机生事的地痞。
也有几个没有离开的商贾士绅,联合在一起,凑出了家里的余粮,其中一家是百年药堂,还添上了铺子里所有刀伤药。
三番城整整乱了一日,待得尉迟悔带着两万大军回营地时候,正好遇到那七品执事带着稀稀拉拉的送粮队伍,免不得尉迟悔要盘问几句。末了听说事情经过,尉迟悔的大巴掌就拍上了那个七品执事的淡薄肩膀,“兄弟,好样子,以后你会为今日的决定骄傲一辈子!”
执事是个秀才出身,贫苦出身,在府衙里做了四年书吏才熬了这么一个小执事。尚且没有沾染官场的恶习,保留了一些读书人的风骨,听得这话,他倒也没有多想,就道,“如此大敌当前,我们不能挥刀上阵,总要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身后跟着药铺管事也是拱手说道,“我们东家年岁太大了,托付小人送来了家里所有的存量和铺子里所有的伤药,也为保卫三番城的乡亲略尽绵薄之力。”
其余几人也是纷纷开口,大多是这样的话。没有如何动人,但却让尉迟悔很是欢喜感慨。
“众位随我进营吧,今日兄弟们上山围猎,很是得了些野味,一会儿请连翘姑娘露一露手艺,她可是同我们娘娘学过的。”
说罢,他就迎了众人进了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