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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第1页）

&ldo;中原有个词，叫养虎为患。不知八王子听说过没有？&rdo;

他勾了勾唇角，&ldo;秦小姐若是不愿做这笔交易，也罢。左右那毒也不会这两年便致人死地，只会一点一点耗空了他，得几近五年之期，才耗得死人。&rdo;

我藏在袖中的手一紧，&ldo;太子殿下中毒一事，我怎知你不是诓我？&rdo;

&ldo;我亲自给他备下的礼，本是送他黄泉一程，只可惜他竟还能捡条命回来。若我所料不差，给他开药方的，是个江湖游医。此人虽是汉人，一身医术却是了得，被掳来后在王帐效命了几年，后来立了件功，求了个恩典，才放了回来。

&ldo;太子中的毒，正是出自他之手。可解药所需的药材，只漠北深处，契丹王廷才得几株。少了这一味，人能救醒，余毒却是清不干净。这余毒虽不能立竿见影，可一点点耗，人总有空了的那日。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脸色几度变换，像是猜出了我心中所想，&ldo;这游医几日前已经被扣在我契丹的王帐里，秦小姐若是想动他的心思，大可不必。&rdo;

指甲几日未来得及修，略有些长，深深扎在我手掌中，我闭目深深呼吸了一口，睁开眼睛同他道：&ldo;好。你将解药给我，我允你十日之期。&rdo;

他却眨了眨眼，&ldo;秦小姐当真想好了要解药？&rdo;

我被他问得一蒙，他接着道：&ldo;那你怕是忘了，你还有一样东西在我手中。&rdo;

我眯了眯眼，&ldo;什么？&rdo;

他调笑道：&ldo;你们汉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秦小姐还有结发在我手中，竟忘得这么干净。&rdo;

&ldo;这物件儿平日确是没什么用，可等到太子登基那日，朝臣发现这未来的皇后竟还同异族男子结过亲，证据凿凿，容不得辩白，你的后位，可还坐的上去？&rdo;

我恨不能径直将他结果在此处，&ldo;结亲？你也配？&rdo;

&ldo;秦小姐又在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了。配不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中的结发。&rdo;他直起身子来，&ldo;你若是不要解药，将这结发要回去处理了，待得来日太子登基，你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等他早逝，幼子继位，你便可垂帘听政，天下在握，难道不是极好的买卖？&rdo;

他声音低下去，带了几分蛊惑，&ldo;要仰仗着旁人的终归都是靠不住的，爱意不过是过眼云烟，说消弭便什么都剩不下。秦小姐心怀家国，不是那牢笼中的寻常女子，也该知道，无论是什么，都还是在自己的掌控下最为妥帖。&rdo;

我抿了抿嘴角，&ldo;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读瞎十年书。我秦家人，最讲究的不过一个忠字。&rdo;我没忍住眉眼弯了弯，&ldo;后位？让给你，你要么？&rdo;

他脸上一成不变的笑意终于淡下去几分，&ldo;既然秦小姐心意已决&rdo;

我不欲再同他废话，手伸到他面前，打断道：&ldo;解药拿来，我今夜便退兵。&rdo;

他叹了一口气，&ldo;解药我并未带在身上。我若是这时候给你，想来踏出这驿站一步，便能被万箭穿心。&rdo;

我没言语，我确实不是单刀赴会，外面早便埋伏了人――天知道耶律战打的什么算盘，多预备些总是好的。

他淡淡道：&ldo;秦小姐今夜亥时撤兵，我遣人子时将药送到你手上。&rdo;

这回他还算是守信，子时刚过我便拿到了装着解药的小瓷瓶，里面只小小的两丸。依他所言，只一粒便足够，另一粒是我特意要的，没试过的药，还是从耶律战手中拿来，我怎放心给萧承彦用？是以甫一接到手，我便倒了一粒出来吃了，也没什么异样。

带兵同父兄他们汇合，又隔了半日，我便带着解药启程回京，我心里急着给萧承彦送药，脚程也快，抵达上京这日，正是正月十五的夜里。

我提前同萧承彦知会了一声，并不招摇过市地走东宫正门――毕竟这时候&ldo;太子妃&rdo;是病了一冬，刚刚有些好转――而是将卫队调开，从墙上翻了进去。

怜薇早便守在此处，见我从墙上跃下，喜笑颜开地迎上来，没说两句便掉下眼泪来。

我急着去寻萧承彦，只略略收拾了，将身上的男子骑服换下来，穿上怜薇一早备好的深胭脂红的袄裙，发都未重新挽上一挽，只是用红绸高高束起，便问道：&ldo;太子殿下身在何处？&rdo;

怜薇但笑不语，引着我到寝殿外头，我一眼便瞧见一盏白底的花灯，挂得低，只到我胸前的高度，上头绘了一树一树的梅花，枝枝相映，连成一片。

怜薇将我的手放到花灯系着的红绸条上，笑着道：&ldo;娘娘且沿着一直走，便能瞧见殿下了。&rdo;说罢便退了下去。

我便依言手搭在红绸上沿着走着，隔上三步便有一只花灯，有黄沙连绵的大漠，有巍峨的殿宇，有两个人影聚散离合。大多是白底，只一盏是红底的，画了喜烛，我便明了，这该是大婚那日。

这般绕着七弯八拐走了许久，直到一盏空白的灯映入视线，我方才抬头。

高高的架子围了三面，每一面架子上都挂了四行花灯，远远延伸下去，灯灯辉映，亮堂一片。我草草扫了一眼，灯上画得是山水亭阁，目所能及的盏盏皆是不一样的风光。

一片灯光当中立着一人，玄色为底金线描蟒勾云纹的大氅，同我身上这件袄裙一般颜色的深红长袍。他正把玩着上面一盏绘了满山墨竹的灯，听得我动静，回首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