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夜自安歌离府,李老爷又收了他东街铺子的管理权后,好不容易激起的志向再次崩塌,整日如同废物一样将自己关在青云苑里,直至岁除当日因为要前往宗祠祭祖,寅时便被李夫人催促着起来了。
宗祠大门在前一夜便打开了,小厮们将宗祠里里外外清扫干净,待到祭祖开始,鼓乐响起,宗祠内外烛火明亮,李行远走在最前头,紧随其后的是李昀夜,管家与几位小厮端着酒水捧着香帛候在门边,李行远跪在几个牌位前祭酒,李昀夜也在管家的暗示下跟着跪在其身后,待到祭完三次酒后,李昀夜接过管家已点好的三根线香走上前祭拜,小厮奉在手中的帛被已经起身的李行远接过丢入大殿外的焚炉中,最后所有在场的人皆跪地一道行礼磕头,祭祖这才结束。
祭完祖后尚在卯时,天色仍是昏暗,李昀夜困意未散便又回屋睡起了回笼觉,但一个时辰后又再次被安云唤起。
“什么?去官衙贺春?老爷去不就好了,我跟着做什么?”李昀夜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地说完又要往被窝里躺。
“公子穿戴好了么?老爷还在等着呢。”外头方管家的催促这才让李昀夜清醒过来。
“快好了。。。。。快好了。。。。”李昀夜急忙换上安云准备好的新衣新鞋。
岁除之日的李府就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丫鬟小厮们也都在忙着打扫庭院,在门前悬柏叶、贴桃符、换门神以及贴对联,负责打理李府的方管家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也顾不上再去催促公子,好在李夫人及时来到青云苑:
“你这孩子还在磨蹭什么?再让你父亲等下去指不定又要讨顿打了!”
“都怪安云,笨手笨脚的连个头发都束不好。。。。。”李昀夜坐在铜镜前更是急得要哭出来了,全然忘记都是因自己赖床才导致后面的时间紧促。
“对不住公子。。。。。”安云先前一直是在外屋做杂活,从未服侍过主子,加上李昀夜不停地催促自己,此刻李夫人再出现,他更加手脚慌乱了。
“没用的东西,给我罢!”兰姐一把抢过安云手中的白玉冠来到李昀夜身后,三五下便将发束好。
正门前,数名家丁吹乐打鼓,披红挂彩,祈乐城中其他商贾也陆陆续续而来,李行远一身崭新富派的装扮在人前笑脸随和,暗地却骂着自己那还不知道要晚到多久的废物儿子数遍,直到李昀夜喘着大气向他跑来这才松了口气,随后,李行远领着祈乐城大多数的商贾一道向官衙而去。
一路上,仍有些许小商贾加入这个鼓乐敲响数条街道的队伍里,而以赵家为首的零散队伍在前脚刚到官衙门外,看着另一边徐徐而来的庞大队伍都分外眼红,赵常鹤心中早已嫉妒得咬牙切齿可脸上仍是堆着笑意:
“李老弟,许久未见还是那般风采卓然,不愧是江南名李的当家人,与老弟同行只会衬得旁人黯然失色。”
“说笑了,赵家哥哥老当益壮,凭着扶摇直上的决心将赵家茶业做大做强,这才是我等应当学习效仿的前辈!”
“是啊是啊,赵老爷宝刀未老,令人佩服!”
李行远的话刚落,他身后跟着的其他人都纷纷附和,赵常鹤看着对方声势浩大,再感受自己身后的冷清,怒火都要冒上嗓子眼了,但表面功夫还得继续。
而一旁的赵樗到底年轻,看着李行远耀武扬威的派头直接冷脸拉下,十分不待见。
李行远见了倒也没在意,毕竟此刻在他眼中那赵樗已经是今日的祭品了。
躲在人群中的李昀夜看着赵李两家家主表面笑脸相对,眼里全是杀意不禁心中打了个寒颤,又偷偷瞟了一眼赵樗那张杀人犯的脸双腿都开始发软了,幸好旁边有安云悄悄扶着。
这时,官衙大门被打开,两拨人这才又开始吹乐打鼓起来,赵李两家各自虚伪地谦让着一同进入了衙门。
府衙大堂,知州游志极带着几位官员皆是一身整齐干净的官服迎接着涌入而来的商贾们前来祝贺庆春。
当李家父子回到府中已快到午时了,城中爆竹声声,山呼阵阵,家家户户都是飘香四溢,人声笑语好不热闹。
正当是阖家喜庆团圆之际,官衙门口的鸣冤鼓却彻响了三两条街。
一炷香后,官衙升起了堂,知州游志极面色甚是阴郁,重力敲下惊堂木,厉声问道:“堂下何人?这大过年的有何冤情呐?”
“回大人,草民姓刘,家住城郊外,每日在城中做点小本买卖为生,今岁除之日本不该给大人找晦气,可那赵家公子赵樗欺人太甚,欲将我儿活活逼死啊!”堂下跪着一位面黄肌瘦,身穿破旧袄的老汉声泪俱下地诉道。
“赵樗?究竟怎么回事?”游志极大惊,今日那赵公子前脚还来官衙贺新,怎的后脚就去作恶了?
“禀大人,我儿原是药铺里的一名小学徒,半月前我儿在送药途中无意冲撞了那赵家公子,便被赵家家丁拖入暗巷将我儿的一条腿给打断了,后来那赵家公子隔三差五便着人到家中威胁并羞辱小儿,我儿已被逼得不想活了。。。。。草民没法子啊,只得向青天大老爷讨条活路了。。。。。。”说到最后,那刘老汉已哭诉得没了力气只得伏在地上。
“刘老伯,你的状告可有证据?”游志极听完自然也是火冒三丈,那赵家公子虽说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可他若敢在祈乐城中如此无法无天就是在打他这个知州的脸。
“回大人,小儿之事有人证,可赵家财大气粗没人敢出来得罪的。”刘老汉直起腰无奈地摇了摇头,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状纸继续道:“大人,今日草民击鼓鸣冤不光是为自己儿子,还为一对可怜的父女申冤!”
游志极眉头微皱,随即命人将状纸呈给自己,当看完纸上的状文后更是怒不可遏地一掌拍在案桌上:
“刘老伯,这纸状文从何而来?那对洪姓父女此时在何处?”
“回大人,这是草民的一位远房表亲,姓洪,原是赵家的佃户,草民也是近日去他家走亲才发现早已人去房空,只寻得这一张状纸,看了才知道这父女俩也被那赵家公子给欺负了!”刘老汉说着,又悲痛得抹起了眼泪。
“来人,传赵樗!”
“且慢,大人,且慢!”
游志极说完刚举起惊堂木,但被从外头进来的捕头周冰急声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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