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府很体面。连下人居住的偏房也全是青砖黑瓦,烧了热炕。
房子再好,朱寿也睡不着。
“呼”、“呼噜噜”鼾声四伏,十九双臭脚丫加一块,比咸鱼的味道大。管事给的油饼,不消片刻便染上了味道。
朱寿躺在大通铺的最中间。原本只能睡十人的大通铺睡了二十个人。他被挤得动弹不得。
哎,忍着吧。便宜老爹都不准王岳帮他,显然这次真生气了!
便宜老爹溺爱儿子这点,史书没有丝毫夸大。他更改祖制、挑起战争、废除中官监军,做下一连串‘祸事’。而便宜老爹从未真正动怒过。
吃点苦、受点罪、卖卖惨,让便宜老爹消点气也好。
睡不着的朱寿正在思量,他到底为什么来潘府找罪受?
起初只是想微服私访,亲眼见见百姓真实的生活。听到中人介绍的主家是举人,他就想接近举人,听听民间士子的心声。
他的运气有点差,刚入潘府就听到了不得的话。被管家打发到了厨房。
潘府厨房的调味料有点多。负责给皇宫、官员万把号人做饭的光禄寺,也没见厨房摆着海量的调味料。盐价被他按得死死的,可花生油、番茄酱、辣酱、糖的价格不便宜。
他似乎摊上事了。
罢了,就当重新穿越一把,穿越成潘府下人。有什么能难道穿越者?
想着想着,朱寿的睡意涌来,他闭上眼睛,装着没听到呼噜声、没闻到臭味。
皎洁的月光透过纸糊的床,洒在通铺上。
“砰”朱寿被身边膘肥体壮的舍友一脚踹下床。“胆肥了,敢把脚搁在爷爷的肚子上!”
“……”
第二天天没亮,朱寿又挨了胖舍友一脚。“还不快起来生火做饭。”
朱寿在给灶台添柴,暖烘烘的柴火勾起瞌睡虫,他的眼皮子上下打架。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要死啊!火都灭了!我说今个儿馒头怎么还没蒸熟。”胖舍友举起肉手正想拍下来。
“够了!事不过三。”朱寿拽住胖舍友的手腕,反关节用力扣住,“之前的两脚小爷忍了。还有第三次,小爷要了你的命!”
朱寿一脸凶相、声音愠怒,手上举了根结实的木柴,好像随时都要砸在胖舍友的脑门上。
胖舍友吓得发抖:“小哥儿,俺们都是厨房打杂下人。没按时做好早饭,都得吃苦头。潘府规矩严。”
“哦,昨晚没睡好,刚眯着了。嫩多多受累。”朱寿双手捏得咯咯响,挑破了话头。
胖舍友脸都变了:“管事要是知道了……”
“管事,您老起得真早。”朱寿瞬间变脸,殷勤地迎了上去,“馒头还没好,等好了俺给你端到房里。”
管事正巧走来。昨夜得了八银币,今个儿心情十分不错。他和颜悦色地冲朱寿笑笑:“今日要搬货,端房里就不必了。小九,早上多吃点,货太多,中饭未必能吃上。”
“谢谢管事,你对俺真好。”朱寿感动得热泪盈眶。
胖舍友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