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低着脑袋,不敢看顾晁,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嘀咕:“父亲常以仁义忠信居之,忠否信否儿子不知,但知怕是……假仁伪义!”最后四个字就是嗡嗡的蚊子响。
然而顾晁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静谧过后的呵斥怒吼,好似宁静天突来的暴风雨:“为父根本没想过杀那丫头,你却如此设想为父,令为父心寒!听听你,你仔细回想一下,你说得都是些什么话……来人,老夫的戒条呢?!”
顾晁一阵暴露,甚至要重新喊回已屏退的家仆。
顾江天被一阵数落后心生愧疚,悄悄窥视顾晁,见父亲双肩颤抖,大口喘气,是被气得不轻。他心中一下子就软了,因为柔软,敢同顾晁对视,见父亲眼里坦然无欺,顾江天愈发愧疚。
此时,家仆已捧着戒条赶至,双手递上,顾晁一把抽过戒条,高高扬起,要鞭笞顾江天。
顾江天已改作双膝跪下,直脖,闭眼,等待着爹爹的责罚。
“啪!”极响的一声,似炮竹炸了。
顾江天却未觉到任何疼痛,感受到风的方向,他心中一紧,急忙睁开眼,果然,顾晁将这一鞭抽在自己身上,连袍子都抽破了,露着口子。顾晁的右手虎口往下,也是火辣辣一条红痕。
“父亲小心!”虽然晚了,但顾江天还是忍不住喊出来。
顾晁恨铁不成钢,摇头扼腕:“打我自己,都舍不得打你!”
“父亲何必如此?”
“养不教,父之过……”
顾江天心中愧疚如山倾浪高,翻覆不停,情不自禁匍匐下去,给顾晁磕了个响头:“父亲,儿子错了——”
一瞬间,顾晁神色恢复如常,甚至带着些冷然的寒光。他摆了摆手,家仆知趣地退下,待顾江天重新抬头时,见着的顾晁已是一脸痛心却也心痛的脸色。
顾晁躬身蹲下,伸左手扶起儿子。顾江天随他起来时,顾晁柔声道:“为父方才发脾气,也是凶了点。”
“父亲气得对。”
“要我说啊……”顾晁道,“既然回来了,你就别想七想八。永嘉最近回宫了,你可以进宫见见,多关心关心她。”
顾江天闻言,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可是儿子——”
“没事的,天气渐寒了,你戴上假肢,她发现不了的。”顾晁顿一顿,道,“现当务之急,是娶定公主。跟屁虫丫头,你若真喜欢,过几年收个妾室,为父并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