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兵士在前,梁家人在后,一同前往金菱岗。那一处是梁家祖坟,葬着梁氏列祖列宗。
冯安安仔细留意了,丫鬟露珠乖乖跟在人群里,多数时间低着头,偶尔会抬头左右张望。冯安安小心翼翼,避开与露珠眼神对上。
凉玉镇里的人都以为下雪了。且下得大,不一会儿,堆积如山,顶檐皆白。
从梁府去往郊外山岗的一条长街上,家家出来扫雪,因忧心路阻,马车罕见。有五六名贪玩小童,在那儿堆雪人打雪仗。可这一切在冯安安眼中看来,却是滑稽的凭空比划——他们扫的不是雪,是空;堆的也不是雪人,是空;打雪仗,手里攥的,打在人身上的,皆空空如也。
万象皆空,众生不醒
到了金菱岗,冯安安观察地形,发现这里虽名为“岗”,但地势不高,前后左右二十余梁家坟墓,正好围成小五行的界限。
凶手肯定也观察到这点,会借此优势再布新的障眼法。
果然,到金菱岗不久,雪就停了。
梁家主人给梁成材请了场水陆道场,布内外二坛,铙磬钹齐全,十来个白白净净的受戒沙弥,摆了烛台瓜果,结界洒净,升幡发符,正准备起势后诵经,却忽听见清脆稚嫩,却熟练流利的经文被高声念出。
众人闻声望去,见梁家子弟中有一七、八岁少年,趁人不备,走至道场坛中。他走得极慢,一面走,一面念经。
少年的父母也在人群中,奇道:“吾等从未教授过他经文。”
少年闻声回头,眼有瞳却空洞无神,继而转作怨气森森,众人皆被这恐怖眼神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沙弥们傻眼了,少顷反应过来,也敲着木鱼,启唇念经。说来奇怪,无论他们如何提高音调,永远盖不住少年幽幽的诵经声。
在场众人,无论是百姓、士兵、甚至沙弥,都有些慌。
待到道场结束,本该吴愈主持下葬,吴愈不敢,拉肖抑与他一道主持。
吴愈奉表祝告,肖抑中气十足下令:“备——”
十来小兵执着铁锹铁铲,开始挖坟。
挖着挖着,众人却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
“嘀、嗒、嘀、嗒、嘀、嗒。”
终于分辨出来,是井底细细的流水声。
四周哪里有井呢?
许久,在梁家待过的人都记起来,梁家后院有一口老井,经常时不时发出这样的嘀嗒声。
想起来后,不敢回头。
怕身后就是井,井底骤然爬出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