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是想不到,这展慕云借着这么一件小事,便能扯出一个如此大的幌子来,当真是把自己扣的死死的。但谭纵却也不是个束手待毙的人,既然展慕云发了招,他自然就得应着,而且还得应得妥妥当当才行。
只是谭纵想得再好,却也防不住搅局的人。
莲香虽然天真,但却不代表她蠢。适才不过是被展慕云的话搔到了痒处,这才得意的一时间忘记了展慕云的身份,从而接上了话。可这会儿听得谭纵与展慕云的对话,虽然仍旧有些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却不妨碍她理会大概的意思。
特别是见谭纵落在了下风,莲香更是着急。在南京城里时,莲香便听清荷说过无数次,道是这大宅院里的女人,最要紧的便是不能在人前失了礼数,丢了家里老爷的颜面。谁想这会儿她一个不注意,不仅让谭纵失了颜面,更是害的谭纵被展慕云为难,她心里顿时就有了担心,害怕谭纵因此在事后迁怒于她。
莲香却是知道,自己既然进了谭家的门,作了谭家的妾,自己这一生便算是寄托在了谭纵身上。若是谭纵真不愿意亲近自己,那自己这一辈子便算是完了。若是谭纵心眼再小一点,怕是连自家姐姐清荷都会被自己牵累。
故此,这时候莲香慌乱之下,却是想了个能将功赎罪的主意。
这时候见谭纵似乎被展慕云的言语难住了,莲香心里一横,快步上前,一把抄起桌上茶杯,直接就往展慕云脸上倒了过去。
莲香这一下行事出人意表的很,莫说是展慕云,便是谭纵都是呆住了。待小平儿“啊”的一声惊叫出来,慌慌张张地从随身的小丫头手里结果手帕给展慕云擦脸时,谭纵却也是回过了神来。
看着目瞪口呆一脸水渍的展慕云,谭纵却是忽地一下舒了心,忍不住大笑道:“君子怕小人,小人却斗不过妇人,当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谭纵这话说完,却是再不理会在那以食指指来的展慕云——也不知道究竟是指的谭纵还是心慌意乱心里紧张躲到了谭纵身后的莲香——直接便与林青云唱个喏,施施然地便走了出去。
林青云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脸上也是异常的尴尬,他也同样未料到事情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极为戏剧化的一幕收场。但他作为此次宴请的主人,自然不好一直尴尬下去,连忙上前道:“展先生……”
展慕云形象虽然不雅,特别是胸前那一大团的水渍极为碍眼,但他却是还保持着那副亲和模样,一言一行莫不是名士范儿:“林县尊却是不必再宽慰了。”
展慕云说着,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道:“如今想来,怕是谭大人对慕云有极深的误会,此事只怕还有林县尊代为解释一二。慕云的话,那位谭大人怕是听不进了的。”
展慕云说着,却是又对边上已然起身欲走的玉大家道:“只是惊扰了大家的雅兴,倒是慕云的不是。来日大家得暇时,不烦遣人告知一声,让慕云登门谢罪才是。”
玉堂春却是微微颔首道:“展先生为王知府往来奔走,定然是公务繁忙,又如何能将时间荒废在小妇人身上。”说罢,却是再不多说一句,径直领着身边那个一直冷着脸的小丫头自顾自走了。
玉堂春不比旁人,对这人与人之间的龌龊早已然看的通透。故此适才展慕云用言语诱使莲香时,她便发觉了。只是她身份尴尬,而且也不知道两家人是否真有恩怨,而谭纵又亲自在场,她这才未有提醒。
谁想事情闹到最后竟然发展成了这般模样,她心中自是有些愧疚。
这时候展慕云这挑起事端的人却还要装着高洁模样的凑上来,玉堂春自然不会再搭理与他。
走了两步,玉堂春忽地又停下了步子。
展慕云见了还以为玉堂春改了主意,谁想玉堂春却是开口喝斥正为展慕云整理衣裳的小平儿道:“平儿,你不随我走,难不成还想着留下?”
小平儿这时候却是正随着玉大家学琴。而且这次乃是她央求了玉大家许久,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与玉大家同吃同住的机会,因此玉大家才会让她一道走。
可是从玉大家说话的语言来看,若是她不随着一块走的话,很显然不仅是这一次,怕是日后都休想再进玉大家的门了。故此,小平儿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一会儿看向玉大家眼中满是哀求之色;一会儿又将视线移到展慕云身上,严重却全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