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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页(第1页)

“我?一向这样,难为你今天才发现。”他?从来不是什么烂好人,不像她:“很多事情你一时干预,并不会让事态按照你想要的方向发展,反而有可能?会更糟。”“我?只知道现在坐视不管,已经够糟糕了。”她冷冷道。那晚,赵予安睡得很不好。陆赢川告诉她,他?已经核实过村长和那些村里头老人的话,他?们确确实实不认识张恺这个人。如果他?们的话属实,那么,要么这个人用?了什么办法,很小的时候就改头换面,没在这个村子待过。要么,就是压根儿不是这个村子的人,信息有误。如此一来,求证的难度就更大了。陆赢川已经在让人打听,名字在方言读音里相?似的村子有哪几个,应该这两天就会有消息。赵予安“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失眠到半夜,她终于模模糊糊睡去。梦里,坪村变成一张吃人的巨口,将所有好的坏的、肮脏的稀碎的,通通一口吞下。血盆大口中,尽是被搅碎的肢体。而白天被殴打的花袄女人,她被锁链牢牢捆着,压抑的哭嚎声淹没在一片毛骨悚然的咀嚼中。她猛地惊醒。决定赵予安一宿没睡着,然后在天还未亮时,听到陆赢川起床的声音。他似乎在自己床前伫立了一分钟,目光像暴风雨前酝酿的黑云,沉甸甸的。这一分钟好漫长?,漫长?到她闭紧的睫毛都在簌簌轻颤。我求你赶紧走,怎样都行,就是不要这样看着我。——她心想: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陆赢川走后,赵予安就迅速爬了起来,她要去趟后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但?就是觉得自己非去不可。花袄女人在雪地被?拖走时,回?头幽幽看向她的那一眼,在她心中久久不散。她分明看到一种压抑到极致、已经?要满溢出来的疯狂。世人总以为女人是柔弱的,可以被?任意揉捏欺凌,但?她们就像弹簧一样,当被?逼压到极致,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无非是玉石俱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后山树下,寒风凛冽,这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刘小?琴缩在一栋废弃木屋下,正呆呆的蹲在地上,用?手指涂抹着什么。见到赵予安,她发现咿咿呀呀的声音,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她的手很冰,赵予安任由她将自己牵过去。一低头,看到小?丫头鬓角渗着血,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刘小?琴却用?力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看地面。赵予安这才注意到地上歪歪扭扭的字,写的鬼画符一样,却极为用?力,甚至还有错别字和拼音。——妈妈说?,山的另一边就是逃走的路。——你要去看看她吗?天蒙蒙亮。赵予安跟着刘小?琴,蹑手蹑脚绕到了刘家屋子的后头,一个小?小?的山坡上。前屋坐着的就是刘铁的母亲,一个八十?多岁目露精光的老太婆,她正在做酱菜,旁边蹲着的是刘铁,正在抽一根劣质烟,在火光中惬意的眯着眼睛。左数第二间屋子,就关着王华华。赵予安不知道?刘小?琴为什么一定要固执的将自己拉到这里。直到她看到王华华的屋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餍足地提了提棉裤,又将几张零钞熟练的拍在老太婆膝上。老头走之前,甚至还和刘铁的母亲闲聊了几句,然后拿起铁铲,钻进了夜色中,仿佛只是清晨去铲了个雪。这只是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一个清晨。而半掩的屋门内,女人白?花花的身体像一团融化的脏雪,神情麻木。花袄剥落在地,脏兮兮的,就如女人碎了一地,又被?无数双脏脚狠狠碾过的自尊。赵予安弯下腰,发出一声干呕。她把胃里所有酸水都吐出来了,还觉得不够,扶着灌木丛低低喘息。如果她有刀,她真想冲上前砍了那群猪猡。这是什么样的村子?这到底还是不是法治社会?女人为什么不报警?是不是因为,报警在这里行不通?袖子被?轻轻拉了拉,赵予安转头,看到刘小?琴担心的眼神。她舔着发乌的唇,捧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她,学着母亲安慰她的动作,摸了摸赵予安的头。那颗奶糖还是赵予安给?的,刘小?琴不舍得吃,在裤兜里攥了又攥,浸了汗液和雪水,有些脏了。而另一颗则被?她早早地喂给?了母亲,母亲过得水深火热,比她更需要甜甜嘴。赵予安忍着心酸,接过奶糖,刘小?琴眼睛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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