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熠特地派人来鸿儒书院通知柳三汴,请她把人领回去。
当然,下不为例。
柳三汴深觉脸上无光,却只能硬着头皮去公主府领人,不忘带上几篮小白杏,当作赔礼。
柳三汴离京八年,这回来了五个多月,先忙着跟公孙扬的旧识结交,再忙着筹建鸿儒书院,一次也没来拜访过谢熠,内心深感不安——
当年她能提前结束刷马桶,多亏了谢熠给慕容彻打小报告,说她快被人害死了,慕容彻才放她一马,让她去养马了。
谢熠八年之后再见柳三汴,态度既不亲热,也不生疏,让人收了她寒酸的赔礼,给她上了一壶大红袍。
谢熠知道她喜欢喝红茶,她胃不大好。
柳三汴眼眶微热,小口小口地抿着茶,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
“公主的事,你还是想开些。”
谢熠也喝了一口红茶,喝完胃是暖了,笑依然是冷的:
“怎么呢?”
柳三汴察觉到他的悲凉,轻轻放下茶盏,深深吸气。
她知道谢熠的处境艰难,此时不宜多言,更不能雪上加霜,但她依然说了句实话:
“如果我是你,此刻什么都不会做,做什么都没有用。”
谢熠已是一个父亲,八年来沉稳了许多,但依然会被柳三汴凉薄的话语击中,温柔地将自己的茶盏推下几案。
柳三汴静静等着那一声脆响之后,谢熠的满腹牢骚。
谢熠一下子吐了很多苦水:
“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这么多年了,我帮着他削弱了多少十娘的势力,为什么他连薛骋都不肯放过?!”
“难道他是想像当年对你一样,先把我狠狠踩在脚下,再施舍我,让我对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柳三汴不停地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才能略略平复心情,谢熠勾起的伤心往事,其实她早就看明白了。
谢熠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好笑,说你衷州虎穴里走了一遭,怎么愈发胆小了?真是四大皆空了?
柳三汴终于平静下来,她的声音非常平稳,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痕:
“我以前很后悔,为什么会做密探,后来我心里清楚了,是为了他。”
“我为了他,放弃一切尊严,明知他有多么不好,依然追随他,因为我相信,他是最后的赢家。”
“我们都是他的棋子,最终归于尘土,留他百年孤独。”
谢熠听至此处,琢磨着那句“百年孤独”,神情复杂地问了一个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