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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所有战船上看见这景像的弟兄，暴雷似地喝出一声采；采声未终，照样再来一下。危机解除了，只剩下满江沾了油的焦黑木块。余焰犹在，但已不足为害，各船弟兄，随手就把它拨开了。

&ldo;好！&rdo;曹彬不自觉地赞了一声，内心有着无限骄傲、充实的感觉。

但是，他甫即解愁，又起忧虑，第一是怕后继的火船不断，防不胜防；其次是怕已着火在烧的那两条战舰，沉入江心，妨碍水道。于是吩咐游艇继续前行，急于找着杨光美或者武怀节，商量对策。

杨光美的坐船是一只竖牙旗金鼓&ldo;斗舰&rdo;，一找就着；斗舰上用个吊笼把曹彬拉了上去。杨光美已得到消息，从另一面赶来相见。

&ldo;副帅，不要紧了！&rdo;他抢先安慰着说：&ldo;危险已经过去。&rdo;

&ldo;刚才那篙师的身手真不坏。&rdo;曹彬又说：&ldo;何以见得危险已经过去？难道后面没有敌船了？&rdo;

&ldo;是！&rdo;杨光美用手往北岸高插人云的峰顶一指：&ldo;上面有人在侦察，看清了不再有敌船。&rdo;

&ldo;那倒令人不解了！既用火攻，何以半途而废？&rdo;

&ldo;是啊，我也是这么在想。&rdo;

&ldo;这且不提。&rdo;曹彬指着那两条着火的船说：&ldo;这要沉在江底，怕正挡着水道；得要有个断然处置。&rdo;

&ldo;不碍，不会沉。等救熄了再看。果真妨碍水道，把它拖开就是。&rdo;

曹彬听他这么说，又见他指挥若定，终于把罩在心头的一层愁云，驱散得干干净净。推己及人，急于回去告诉刘光乂，也好叫他放心。于是嘱咐了一句，叫把立功的人仔细查明，当心遗漏；接着便踏入吊笼，仍回游艇。

吊笼刚刚放下，陡然听得弦振清响。一支红白分明的响箭，冲向半空中；曹彬急忙喊道：&ldo;上去，上去！&rdo;

战船上的弟兄，都以为这支响箭是报警，又有火烧船下来了。把刚平静下去的一颗心，蓦地里又提了上来，纷纷奔向各人的岗位，准备应变。

杨光美是知道的，自然喜不可言；听得曹彬在吊笼中喊，亲自动手，帮着弟兄把他吊了上来。大家看这两位长官笑逐颜开，彼此揖贺的情形，无不大惑不解。

&ldo;副帅，告诉弟兄们吧？&rdo;

&ldo;可以！让大家也高兴高兴。&rdo;

杨光美亲自登上指挥作战的小小高台，取锣在手，&ldo;当、当、当&rdo;地，连敲三番，这是有重要宣示，所有战船上都静了下来，侧耳细听。

&ldo;提报‐‐&rdo;杨光美拉长了声音宣布：&ldo;南陵渡已归入我军掌握。&rdo;

于是递相传报，欢声雷动。等杨光美下了高台，曹彬已在心里盘算过了，这虽可能是刘光乂所担心的所谓：&ldo;第二种情况&rdo;、&ldo;南岸成功，北岸失败&rdo;，其实并不要紧，因为松木、三会两砦一下，南陵渡再成功，则巫山砦便成强弩之末，就算不是望风而降，有李进卿的部队也一定压制得住。现在最要紧的是接应，所以一见杨光美，曹彬立即以副帅的身份下令，前队全速前进。接着便匆匆下了游艇，回中军坐船去见刘光乂，商议进军夔州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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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校尉很机警地逃出了南陵渡，星夜奔向夔州，来见高彦俦。

高彦俦是河东太原人，他随当今蜀主孟昶的父亲高祖孟知祥入蜀，由偏裨小校以军功积升，当到昭武军监押，孟昶即位，迁为邓州刺史，以后又改武职，久历疆场，胜败互见，是蜀中的宿将；五年前出镇夔州，职衔是&ldo;宁江军都巡检制置招讨使&rdo;，防守东路门户。

夔州的天险是瞿唐关，两崖对峙，一江中贯，江心有一块孤石，夏天没入水中，到秋天方始显露，至冬季水最浅时，出水二十余丈，名为滟颁堆，水势湍急，且有漩涡；尤其是黑石滩最为险急，两山夹江，水势如潮，历来保蜀，都在此据险而守。

守御的战备，名为&ldo;锁江&rdo;，或称&ldo;锁峡&rdo;，在瞿唐关下，两岸设置铁柱，拦阻东来的敌舰。后唐天佑元年，山南东道节度使赵匡，也像现在的宋军一样，遣水军自荆州西上攻夔州。那时前蜀王建用名将张武为万州刺史，在瞿唐关下两岸设木栅，用一条极粗的铁练，横过江心，&ldo;铁峡&rdo;之名，即由此而来。

到了后蜀，锁峡的工事越发严密，用浮桥代替横江的铁练；桥上又设指挥瞭望的&ldo;瞭望棚&rdo;；两岸密布石炮，敌舰一入峡江，不仅为浮桥所阻，无法前进，而且必为两面崖上居高临下的石炮所击毁。因为如此，高彦俦接得前方兵败的消息。相当沉着，只下令加强巡逻，检点锁峡的战备，以逸待劳，预备痛击宋军。

但是，他的监军武守谦却沉不住气。巫山和南陵渡失守，他已接得消息，苦于不知其祥；此时听说有甫陵渡逃来的军官求见高彦俦，急忙赶来要细听究竟。

高彦俦引见过吴校尉后，对武守谦说道：&ldo;袁德宏嗜酒误事，为宋军间谍所挟持；巫山守军兵力单簿，望风而降，你听他谈袁德宏。&rdo;

&ldo;当时我一看情形不妙，报告周副使，请他援行职权，下令作战；宋军地处下游，又正时西北风起，在在不利，倘或周副使肯听我的话，南陵渡可以不失，而宋军非大败不可‐‐&rdo;

&ldo;你莫先表功！&rdo;武守谦拦着他说：&ldo;只讲周副使如何？&rdo;

&ldo;周副使员叫我传令召集弟兄，各口战舰，准备出动。但是他始终顾着袁指挥使个人的性命，迟迟不肯下令起锚；我看这样子非辱国丧师不可，只好尽我自己的责任，放油船下用火攻、一共放了两只，要放第三只那一刻，上面传令，说已谈好了叫什么&lso;归顺宋军&rso;，如果违令，即时正法。弟兄们因为袁指挥使平日训练不得法，十九贪生怕死，听说投降，大家都把手里的兵器丢下了。也有些弟兄深明大义，不肯投降的，我都带来了。一共四百五十多人；现在府外等命。&rdo;

武守谦因为有王昭远的奥援，十分跋扈，不问主帅的意向，随即大声说道：&ldo;袁德宏不是个东西，我早就知道。你很好，我要表奏官家‐‐你现在是什么职位？&rdo;

&ldo;水师校尉。&rdo;

&ldo;我保你作&lso;都校&rso;，你好好替我立功！&rdo;

&ldo;是，多谢监军。&rdo;吴校尉竟也不把高彦俦放在眼里了。

&ldo;我问你，&rdo;高彦俦问说：&ldo;损失的详情，你可知道？&rdo;

&ldo;怎么不知道？&rdo;吴校尉说：&ldo;水陆两军，被杀的五千多人，其余都投降了。战船为宋军拿走的，起码有两百多。&rdo;，

&ldo;唉！&rdo;高彦俦叹口气。

&ldo;这不是叹气的时候。&rdo;武守谦教训似地说：&ldo;得要赶紧部署。&rdo;

这一下高彦俦忍不住了，但当着吴校尉的面，不便有什么为部下见笑的举动，所以先叫他退下；然后正色对武守谦说：&ldo;我自有打算，不劳你着急。等我处置有误，你再开口也还不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