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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ldo;是的。老师。&rdo;比尔对于杰岷竟假设他会开车而感到惊讶。

杰岷已经摘下了帽子。他有一头浅茶色短发，有几绺集中在颈子一边的头发特别短，比尔因此猜想这头发一定是杰岷自己用那只好的手臂剪的，这使他看起来更不平衡。

&ldo;我帮您拿了一颗弹珠来。&rdo;比尔说。

&ldo;你真好，谢谢你，小朋友。&rdo;他接过弹珠，放在粗糙的手掌中慢慢滚动，比尔立刻就看出他对许多事都相当在行，是经常和工具及各种机件打交道的人。&ldo;不平衡，你看，比尔。&rdo;他说着，仍注视着那颗弹珠。&ldo;车身是歪的，跟我一样，你看!&rdo;而后他转身面对较大的那扇车窗，沿着窗底有一条铝制的沟，是用来接凝结的水。杰岷把弹珠放到铝沟中，看着它滚到地上。

&ldo;歪的，&rdo;他重复道：&ldo;歪向后面。这可不行，对不对?嘿，小东西，你要到哪里去?&rdo;

比尔弯身捡起弹珠，同时注意到这辆拖车并不象个家。它的主人可能是任何人，但是它相当干净，里头有一张床，一把厨房的椅子，一个船上用的炉子，一个瓦斯圆筒。连太太的照片也没有!只认识翟校长一个单身汉的比尔难免想到。他所看见的较具个性的物品只有挂在门上的一个背包，一些放在床边的针线用品，及用穿孔的饼干盒焊接在车顶的自制莲蓬头。桌上有一瓶透明的饮料，比尔猜想那不是杜松子酒就是伏特加酒，他周末到父亲的公寓度假时，看过他父亲喝这种饮料。

&ldo;东西向还可以，南北向就歪掉了。&rdo;杰岷说着，又把弹珠放在另一个窗台上试验。&ldo;你最拿手的是什么，比尔?&rdo;

&ldo;我不知道，老师。&rdo;比尔木然地说。

&ldo;你一定有拿手的一方面，每个人都有的。足球怎么样?你足球踢得好不好，比尔?&rdo;

&ldo;不好，老师。&rdo;比尔说。

&ldo;那么你是个书呆子罗?&rdo;杰岷心不在焉地问，哼着声在床上坐下，又喝了一大口酒。&ldo;可是你看起来不象个书呆子。&rdo;他有礼貌地加了句：&ldo;虽然你独来独往的。&rdo;

&ldo;我也不知道。&rdo;比尔回着话，往开着的车门跨近半步。

&ldo;那么你擅长什么?&rdo;他又喝了一口酒。&ldo;每个人一定都有擅长的事情，比尔。我最擅长打水漂。请你指教!&rdo;

比尔觉得这可真是个不幸的问题，因为在他清醒时，这问题也时常盘据在他脑海中。事实上最近他开始怀疑自己活在世上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对学业和游戏，都觉得很不在行，即使是学校生活的例行公事，如铺床、洗衣之类，似乎也做不好。他也不够虔诚，老翟氏夫人说他在教堂里把脸孔扭得太过分了。他常为这些缺点而责备自己，但是他更为了父母婚姻的破裂而怪自己，认为他应该事先预见而加以防止的。他甚而怀疑自己是不是这桩婚姻破裂的直接原因;比方说，由于他出奇地调皮或迟钝或懒惰。以及他那不良的性格，才导致父母失和。在上一所学校里，他解答这个问题的方法是尖叫，并且动不动就假装头部麻痹，他姑妈就有这个病。他的双亲和平常一样&ldo;理智&rdo;地商议过后，便将他转了学。因此在这辆狭窄的拖车甩，一个在他的眼里已半具神性的家伙‐‐一个独行侠‐‐偶然对他提出的这个问题，使他突然感到临于大难的边缘。他觉得脸上一阵灼热，透过眼镜上迷蒙的水气望去。拖车开始溶入一片悲伤的海洋中。比尔不知道杰岷是否注意到这一点，因为杰岷突然转过身去，佝偻的背对着他，走向桌子，为自己倒酒，说出了使比尔得救的话。

&ldo;不过，你倒是个很好的观察员，我对这点毫无疑问，老朋友。我们单身汉都善于观察，没有人可以依赖，对吧?我以为没人注意到我，你出现在地平线上时，真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你是个魔法师哩!我敢打赌，你是这单位里最好的观察员，罗比尔，只要你戴上眼镜，对吧?&rdo;

&ldo;是的，&rdo;比尔感激地同意了。&ldo;我是。&rdo;

&ldo;那么，你就待在这儿观察吧。&rdo;杰岷将那顶狩猎帽又戴回头上命令道。&ldo;我到外面去调整脚柱，好吗?&rdo;

&ldo;好的，老师。&rdo;

&ldo;那颗弹珠呢?&rdo;

&ldo;在这儿，老师。&rdo;

&ldo;它一动你就叫一声，知道吧?北方、南方，反正它往哪个方向滚动，你就说。明白吗?&rdo;

&ldo;明白，老师。&rdo;

&ldo;知道哪边是北方吗?&rdo;

&ldo;那边。&rdo;比尔迅速回答，伸出手胡乱指了个方向。

&ldo;对，它一动你就叫我。&rdo;杰岷说着走进雨中。过了一会儿，比尔觉得他脚下的地面动了，接着传来一声不知是痛苦或愤怒的咆哮，那是杰岷正在跟那顽强的脚柱搏斗。

就在这个学期的夏天里，学生们送了杰岷一个绰号，他们试了好几个，直到心满意足为止。他们先叫他&ldo;骑兵&rdo;。这个绰号很符合他的军人气概、偶尔无伤大雅的咒骂，及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昆土山上乱逛的习惯。然而&ldo;骑兵&rdo;这绰号并未维持太久，他们又换了&ldo;海盗&rdo;，过一阵子则叫他&ldo;辣菜&rdo;（译注：用牛肉及蔬菜类和着辣味的香料炖烂而成的菜肴）。这是因为他嗜食辣味，当他们排队走过凹地到教堂去参加晚祷时，常常可闻到一阵阵热气腾腾的咖哩、洋葱及红椒味。叫他&ldo;辣菜&rdo;，也因为他的法文精通到烂熟的地步，而这一点却被视为愚不可及。五年乙班的学生施陶德，可以惟妙惟肖地模仿他：&ldo;听到我的问题了吗，柏格?艾迈尔在看什么?&rdo;右手在此时抽搐了一下‐‐&ldo;别瞪着我，小朋友，我又不是魔法师。&lso;他在看什么，你看见黑板上写着艾迈尔的句子吗?我亲爱的柏格，&rso;（法文）如果你不快点用法文说出一个清楚的句子，&lso;我就叫你到门后去罚站，懂吗?&rso;蠢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