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会儿,何心远忽然停下脚步,作势要打开手中的打包盒。
“怎么了?”
“味道太香了,我还想再吃一个。”
池骏哭笑不得:“刚刚你还说食物都堆到嗓子眼了。”
“装米的大可乐瓶往下颠颠还能再装一碗呢,我都走了这么多路了,再吃一个没问题的。”
“不行,”池骏拍开他的手,强硬的把两兜食物都拿到自己左手里,然后腾出右手去抓何心远的手,“要吃回家热热再吃,天这么冷,‘喝风’了怎么办?”
喝风是当地方言里,对迎着冷风吃东西导致胃疼的一种说法。
何心远老实的被他拉着手,有些后悔刚才为了拖延时间主动指了这条有点绕的小路,看来自居要被这么一直念叨到家了。
……有句讲句,何心远很奇怪为什么池骏会和赵悠悠闹不愉快,明明他们俩都特别爱念经呀。
何心远正头昏目胀的听着池骏的念叨,忽然路边的灌木丛里传出了一阵沙沙的响声。
何心远一愣,停下脚步,同时拽住池骏让他也不要走了。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何心远压低声音,用眼神示意距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的灌木丛。
池骏侧耳细听,恍然问:“我只听到了风声。”
何心远却没他那么轻松。
常年与动物打交道,让何心远练出了一种近似于动物的第六感,再加上绝大多数来看病的宠物都怕打针,所以他最熟悉的感情,莫过于它们身上对自己的惧怕、紧张、与抵抗心理。
根据宠物性格不同,这份抵抗心理有可能演变为逃避,但更有可能演变成攻击。
哪个宠物医生没被狗咬过、猫抓过?动物有着比人类更迅猛的动作和更锋利的牙齿,何心远的胳臂向来是新伤叠旧伤,往往是那个刚好,这个又破。
然而现在,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就在那片灌木丛中,有一只虎视眈眈的动物在暗中窥伺着他们。
那应该是一只狗。
何心远虽然没有看到它的身影,但能对人类产生巨大威胁的,便只有流浪狗了。
现在的他仿佛置身于狩猎者的猎程范围之内,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被它袭击。
——何心远确信它是要袭击他们的,即使他们有两个人,而且是体格相对健壮的男性,但那只狗散发出来的敌意是确确实实的。
它发现何心远注意到它了。
狗开始低声的示威,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它的嘴向两边翻开,露出了满嘴宛如利刃一般的尖牙。
它慢慢的,一步一步的,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先是长长的鼻子,再是机警而通红的双眼,瘦到肋骨嶙峋的肚子,以及……蜷缩在腹部下的左后腿。
这只狗仅用三条腿站着,却威风八面。它的尾巴直直的向着天际,没有摇摆,代表着它现在极为警惕并且充满进攻性。
这是一条体型巨大的狗,仅比狼狗小一点点,它的脸有罗威纳犬的影子,身上却是斑驳且干枯的棕黑色长毛,同时它有着狼犬才有的扫把一样的尾巴。
毋庸置疑,即使这只狗瘦到脱型,它的攻击力也是非常惊人的。
最奇怪的是,这只狗身上有着令人作呕的血腥臭味,不是那种新鲜的,而是已经腐烂发酵的味道。
何心远不知它为何对他们如此仇视。他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移开视线,因为这只狗也在审视他俩。
“我认识这只狗。”池骏脸色凝重的开口,“当时攻击dania的就是这只,它应该是饿了,我一会儿把食物往远了扔,你赶快往反方向跑。”
何心远动了动嘴皮,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池骏,它可能有狂犬病。”
狂犬病临床表现有暴躁易怒、攻击人畜、恐水等等,如果被感染了狂犬病的病犬咬到,危险性是非常高的。
“我在医院有打狂犬疫苗和蛋白,一会儿我负责扔,你先跑。”他说。
可池骏怎么能够同意让何心远担风险,他先斩后奏,直接把手里还散发着香气的晚餐砸向了一旁,同时攥紧何心远的手,拽着他飞快的向着远处跑去!
谢天谢地,那只狗确实被池骏扔食物的动作吸引到了,它急速扑到装着食物的塑料袋前,用牙齿撕开包装盒,不顾食物沾上的石子沙粒,头也不抬的大口大口的用力嚼着。
滚烫的热粥撒了一地,它贪婪而卑微的伸出舌头舔食着,很快的,地上只剩下螃蟹和贝类的外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