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悄无声息的,想必母亲是睡着了。刚刚母亲说了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到,可心一阵阵的发颤,就好像此次发病的不是母亲,而是她……
午后的医院渐渐安静下来。
静漪陪着宛帔做各种检查。送宛帔回到病房之后,她到施耐德医生的诊室里谈了一个钟头的话。
从施医生的诊室出来,静漪到外面花园里走了走。
跟着她过来的图虎翼和秋薇见她面色凝重,也不敢打扰她,只是陪着她。
寒风卷着清雪,吹拂在脸上,刀割般的疼。静漪仿佛都没有意识到。
她回到病房去的时候,倒是神色如常。只是宛帔做完检查后很累,在病床上睡沉了。
静漪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乔妈跟她说太太都需要些什么,得回家去取。
傍晚,静漪回家。
她让图虎翼回去,虎翼执意不肯。
她也见识过陶骧的令出如山,知道自己说话是不管用的,也就随着他去。
回到家中,先将宛帔的病情向杜氏禀报了一番。杜氏听说并不严重,松了口气,让静漪晚上在家歇着,明日一早和她一同去医院探望。
静漪到底不放心,想回到杏庐将宛帔要的东西一一备好,就准备立即返回医院陪床。
她在找母亲需要的一副梳篦时,发现了她收藏在文具匣里的文件。是两张婚书。
一张陈旧些,一张是新的。
旧的那张是绢制的,在灯光下呈淡黄色,有着细密的花纹。
有父亲的名字,紧挨着还有母亲的名字。于某年某月某日,程世运娶冯氏宛帔为妾侍,愿从此永敦和好……云云。
婚书整整齐齐的叠着,摸上去温润而又有些涩涩的。
静漪认出是父亲的笔迹。
另一张是订婚文书,却是她和陶骧的。
厚厚的纸张上,依次写着“陶骧,甘肃兰州人,生于光绪二十七年九月十六日;程静漪,北平人,光绪三十四年四月二十日……”文书也整整齐齐的叠着,纤尘不染。随着光线的移动,纸上显出淡淡的银色花卉图案,是吉庆的牡丹花,干净的让人不忍碰触,生怕力道大了会弄碎。
静漪将两张相隔了二十年的婚书摆在一处。
“老爷。”
静漪听到外面董妈妈的声音,忙将婚书塞回匣子里。还没来得及出去迎接,程世运已经进来了。
程世运看到静漪在这里,有点意外,问:“去医院见过你娘了吗?”
静漪点头。
程世运在南炕上坐下来。
他一身的清寒,还没有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