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可他硬生生把这千行泪吞了回去。动了动,他将人抱在了怀里,就这样侧着身,感受着她背部的暖意。好像这样她看不见自己,他才终于能从黑暗中探出头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做这事?”青阮声音低低翁翁的,
莲生却小声“啊”了一下,似乎在想如何解释,“软软,我没有与你说过,我是谁罢。”
这不是问句,只是陈说。她从未讲过,也从未探听过他的身世。为什么六岁的他独自倒在雪地?为什么她一个小姑娘长住深山?两人默契地从不言及,似乎一旦说破,就会从云端坠下。
“你听说过韩国吗?是个……很小很无用的国家,生命也就如昙花一现。”她缓缓地,一字字说着。黑暗里人的其他感官会尤为敏锐,似乎能听见她话语中的叹息。
青阮道:“我知道……十六年前,大燕将其灭国了。”说后一怔,他似乎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十六年前正是他五岁她十岁的时候,韩国浩劫,她隐入深山。
“你是韩国的……”
“亡国公主。”她轻轻说着这四个字,却沉重地让人无法喘息,“所以我一辈子最想做的事,便是手刃那个灭我国籍,毁我疆土,戮我百姓的暴君!”
他看惯了十几年如一日的温柔,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狠厉。仇恨真的那样重,能压垮一个人所有的美好;又那样轻,能用轻飘飘地一句话描摹全貌。
“黎黎……”他收紧了双臂。
莲生却轻轻笑了,“其实你每一次叫我黎黎,我都会想起我父王母妃……你知道吗?我一日也不敢忘……因为那个跳崖失踪,踩着无数尸体逃脱的亡国公主,就叫韩黎。”
低低的笑声冷得人发颤,他抱着她,企图能够温暖她骤冷的心房,“你知道的,我不是他们。我叫你黎黎,只是因为,你就叫黎黎啊。”
莲生怔忡了,他曾经怒她:“别叫我这么娘气的名字!”可是她怎么说?她说:
“可是,你就叫软软啊。”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地流。没有白纱遮盖,她连拭泪的东西也没了,又不敢多动怕身后人察觉。就那样仍暖流从脸颊到枕头上,枯竭的双眼被刺痛着,可却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真实。
“你真是……傻孩子。”她压抑着哽咽,轻叹着。
青阮察觉了,用手摸了摸她的眼睛,那里闭着,但是湿漉漉的。
“你就想与我说,你这五年不过为了复仇,假作乐女,自瞎双目,以留在燕帝身边,最后毒杀得行吗?”他用手指给她擦着泪。
“你明白了便好。”她也不反抗,安静地享受他的温暖。
“骗子。”
低低的声音随着呼出的热气轻抚过她耳畔,说出的字词却回响在她脑内。她惊疑地想要转头,可是却动不了,本来松动的怀抱越来越紧,像是在防备她的逃脱,又像是霸道地宣告着她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