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办公室里,教导主任正在表达歉意,对象应该是路显良才对。那么跟出来的人,就只能是宋老师了。
余一涯在心中默数几秒。
当路千里走到拐角处时,宋老师的声音果然响了起来:“路、路千里。”
路千里停下脚步,转身,宋老师年轻的脸映入眼中,脸上踌躇的神色一眼就能被看穿。他的身高甚至不及路千里的下巴,一双明亮的眼认真和路千里对视着,于是他微仰着头,老师的距离感瞬间就消失了。
路千里语气平淡地问:“老师有什么事吗?”
“关于你舅舅的事,很抱歉擅自做了主张。你是受害者,即便什么也改变不了,我觉得还是让你的家长知情会比较好。”
余一涯还记得之前在教师办公室、课堂上看见的宋老师,他总是板着一张脸,严厉地要求学生们,和其他年轻老师的亲切友善完全不同。
或许正是年纪轻、刚进学校,又有这么一张显年轻的脸,才选择这种和学生相处的方式吧。
但本质上,他也许是一个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
毕竟他不过是个只需要管好自己课堂的语文老师罢了,本来不需要轮到他来操心这种事。
路千里静静听宋老师说完,才道:“谢谢您,但他不是我舅舅。”
话音刚落,余一涯就注意到,余光尽头,本来要推开的办公室门又被拉了回去。
宋老师疑惑:“但你随母亲姓,路先生的确是——”
路千里无礼地打断他后面的话:“如果您是要和我说这些话,我会表达感谢,但您也知道课业很多,我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
这时,走廊上竟有个穿着休闲装的年轻人经过,长相和衣着都相对中性,一时间余一涯也没看出他是男是女。
对方在看见路千里的面容时,显而易见露出了讶然的表情,但也没打招呼,转过头继续向前走了。
应当是认识路千里的人。
宋老师也瞧见了这人,在她走远后,还一副深思的模样:“这孩子,怎么有些眼熟?”
转而他叹了口气,问:“算了,我是要和你说说你刚才在办公室立下的军令状。我并非不信任你,但你看,其他课我是不知道,但我的课上你都落下那么多进度,还怎么去忙找罪魁祸首的事?不如专心学习,落下的课程我和其他老师商量一下,让老师或同学辅导一下。”
路千里还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道:“宋老师担心是正常的,也感谢您操心学生,但是没关系,我自己心里有数。”
这些天以来,宋老师不是没领教过路千里憋话的能力,所有说教碰到他身上,就成了进入海绵的水。
宋老师也无可奈何:“我只是表达一下担心,你心里有数就好,去吧——哦对了,刚才经过的那孩子应该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你有印象吗?”
路千里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这副表情可以隐藏的含义很多,也许是其中某一种触到了宋老师的记忆,他恍然大悟,却没说自己想到什么,只定了定神,对路千里道:“不是要考第一吗,回去看书吧。”
路千里便告辞离开。
平时每逢结束一件事,得了路千里独处的空档,余一涯总会和路千里交流一下意见。
今天,路千里已经走出了校门,余一涯还没任何响动。
路千里于是道:“没什么要问我的?”
“啊?”余一涯如同被惊醒般,发出疑问:“问什么?”
路千里沉默。
“噢。”余一涯恍然大悟,“你是指刚才发生的事吗?不明白的地方我自认为在湖边问清楚了。刚才的事……我想你应该有些地方不方便说;至于之后的安排,你已经有了决定,所以我已经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是吗?”路千里轻声道,有些轻飘飘的感觉。
这样低弱的声线,让余一涯品出了一分失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