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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众人一阵吹捧，再也没人提及要钱，最后全部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去。

祝家大嫂长长喘了一口气，松了眉头，疲惫地坐了下来，突然又站起身，拉着儿子祝刚，母子俩就往祝和畅跪倒。

&ldo;大嫂，不要这样！&rdo;祝和畅吓了一跳，立刻扶住。

&ldo;二弟，谢谢你……多亏有你了……&rdo;大嫂流下眼泪，还想再跪。

&ldo;叔叔，谢谢你的帮忙。&rdo;祝刚掀起袍摆，双膝落地，红着眼眶道：&ldo;刚儿代替娘，还有死去的爹向你磕头了。&rdo;

祝和畅一边要扶住大嫂，分不出第三只手来拉起侄儿，急得差点拿脚踢开那颗拜下的少年头，这时悦眉已奔了过去，蹲下来制止祝刚。

&ldo;刚少爷，你快起来，别折煞咱九爷了。&rdo;

&ldo;他该拜的。&rdo;大嫂哽咽地道：&ldo;二弟，是他爹对不起你……&rdo;

&ldo;大嫂，别提了。&rdo;祝和畅扶大嫂坐下，又忙着转身扶起祝刚。

&ldo;当年，我也劝过他，毕竟是亲弟弟，不要做绝了。&rdo;大嫂拿出帕子拭泪，缓缓吐出多年的心事，&ldo;可他说你在外头学坏，不能相信了，怕你要胡乱变卖祖产。其实，他就是想要你这一份……对不起……&rdo;

祝和畅陡地握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悦眉看去，她则是轻柔带笑，拿起两手，指尖斜搭在一起，权充是一座山。

&ldo;大嫂，都过去了。&rdo;他放开拳头，一直绷得僵硬的肩膀松卸了下来，笑道：&ldo;我那时年轻识浅，被人骗得团团转还帮忙数银子，若不是哥哥这样做的话，或许我就糊里糊涂将爹留下来的田产给卖了。&rdo;

&ldo;我们还是对不起你呀。&rdo;大嫂摇了头，仍是难过地道：&ldo;那时听说你想不开，在山里自杀，让祝添给救了。我赶去看你时，你和他们一家却离开了，从此不知去向。呜呜，二弟，嫂子知道你是恨你哥哥的……&rdo;

&ldo;笨蛋才自杀，我是被暗算的。&rdo;祝和畅垮下脸。他和哥哥之间的恩恩怨怨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澄清事实，还我名誉。

&ldo;咦！&rdo;

于是乎，祝和畅一五一十道来。原来，当年他被骗徒刺伤于祝家山中的伐木小屋，幸赖守山的家丁祝添相救；醒来之后，万念俱灰，请求祝添速速带他离开故乡，一行四人来到京城落了脚，他也改了名字，重新展开新生，做起货运的营生。

悦眉和祝大嫂他们一样，都是第一回听到他这段经历。她望着他平淡说来的脸孔，提及受伤过往，不见激动怨恨，仿佛只是在说着那个叫做小钲的年轻人的故事；反倒是谈起京城的事业，讲着讲着就眉飞色舞了。

她轻逸微笑，心情跟着云开月见明。就是有了那样的过去，才有今日的九爷；他回到了故乡，找回他的红花，也越过了心里的那座山。

&ldo;唉，原来是改了名字。&rdo;大嫂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抱怨地道：&ldo;难怪这几年都找不到你。怎么不递个消息呢？要不是从舜禹表弟他家传来消息，说你去找他，嫂子还不知道你在京城。&rdo;

&ldo;这回我也请表弟帮忙关照，要地方衙门眼睛放亮点，尽快抓到假造哥哥买卖契约的可恶商家，到时就能拿回银子了。&rdo;

&ldo;二弟，你花了不少钱吧？&rdo;大嫂又显得些许不安，搓着手中的帕子，叹了一口气。&ldo;衙门认定那是真契约，不理会我们的告状。我带着刚儿到舜禹老家求了好几回，请他出个面，但是他家那个碧霞啊，什么亲戚呀，当了官夫人就不一样了，不是闭门不见，就是暗示我要拿钱出来。可我们拿不到货钱，又被催着付款，怎有办法啊。&rdo;

陡然听到一个久违的名字，祝和畅心头一跳，但仍不以为意地笑道：&ldo;大嫂，官场就是这样，拿人钱财，与人方便。刚儿，你这回学到一课了。人心险恶，谁能信，谁不能信，自己一定要看准拿捏好。&rdo;

&ldo;是的，叔叔，我懂了。&rdo;祝刚用力点头。

九爷又花一千两银子打点了。悦眉不只心疼九爷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也心疼他这为几日不眠不休的奔波打点。先是赶回故乡了解情况，又赶到京城送钱，再赶回故乡安抚债主‐‐总算一切底定，但九爷也累了。

望着他掩不住倦意的眼眶黑晕，她又想到自己也是让他花了一千两银子给抢救了回来的。这几日随他奔波，她切身感受到那种急如星火的焦虑心情；若说祝刚和大嫂是他的至亲家人，那她在他心中又是怎样的份量呢？

她不禁为自己的猜想感到可笑。当初他只是心不甘情不愿，被迫当好人罢了……唉，这个事实却令她有了更大的失落感。

&ldo;二弟。&rdo;大嫂又道：&ldo;你出的钱，嫂子一定会还你。还有，属于你那一部分的田产也得归还给你，明天就请……&rdo;

&ldo;大嫂，快过年了，别让管事们忙了。&rdo;祝和畅摆摆手，好像要把什么麻烦事扔出去似地。&ldo;今天晚了，我想明天一早请家人备好香烛素果，我要过去祭拜爹娘的坟……呃，顺便看看哥哥，给他烧个香。&rdo;

&ldo;好。&rdo;大嫂喜极而泣，拿着帕子猛抹脸。&ldo;你就留下来过年吧，你难得回来，咱一家人十来年没聚在一起了。&rdo;

&ldo;嗯……&rdo;祝和畅瞧着祝刚期盼的眼神，点头道：&ldo;我当叔叔的是没什么本事啦，但多多少少可以跟刚儿谈谈这几年赶货的心得，让你增点见闻，三言两语说不完，这可需要几天的时间呢。&rdo;

&ldo;谢谢叔叔，今年过年可热闹了。&rdo;祝刚喜不自胜。

大嫂也露出宽心的笑容，起了身道：&ldo;瞧我都忘了安顿你们了。二弟你的房间还在，我另外帮这位姑娘准备一间……&rdo;

&ldo;这位姑娘？！&rdo;祝和畅扬起剑眉，吼声之大，震得大家莫名其妙，他拉下了脸，指向穿着男装的悦眉，抖着颤音道：&ldo;她她她……她、你们果真看得出她是姑娘？&rdo;

&ldo;是啊。&rdo;祝刚少年老成，笑咪咪地道：&ldo;她是我的婶婶吗？&rdo;

&ldo;不是！&rdo;祝和畅用力吐出两个字，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开。

&ldo;二弟一点都没变啊。&rdo;大嫂过去拉悦眉的手，欢喜地看她浮上红晕的脸蛋。&ldo;姑娘，？叫什么名字？二弟真是粗心，也不介绍一下，我瞧他处处看？眼色，紧张兮兮地将？带在身边，看样子是离不开？了。&rdo;

是吗？离不开九爷的是她吧？悦眉不多想，也不奢想，将所有的心思深深掩埋，独留脸颊两朵淡淡的娇柔红花。

4？？　　4？？　　4？？溪水清清，薄雪轻覆石块，九爷故乡的新年，微冷，清爽，恬静。

祝家庄园的后山，小溪穿过，山林清幽，悦眉独自沿溪而行。

九爷好像很喜欢来这里；只要没事，他就带她到这儿闲步，两人也不说话，就是静静走着，偶尔听他吹嘘童年射死野狼的英勇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