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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晚上我搂着雅倩入睡，梦中常涌出强烈的失落感和负罪感。我眼睁睁看着&ldo;别人&rdo;的一双手在抚摸雅倩的肩头、乳房、臀部……而自始至终，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快感。我似乎成了一个性无能者，教唆别人对妻子非礼以满足自己卑劣的精神快感。

梦中惊醒，额上冷汗涔涔，雅倩也被惊醒，睡意浓浓地问我怎么了。我告诉她这个梦境，她笑着在我额头印上一吻：

&ldo;别胡思乱想了，雅倩是你的。别怕，即使我枕的是别人的臂弯，我心里还是想着阿坚。&rdo;

她翻过身又入睡了，我忧伤地看着她的背影，喃喃地说，我倒是宁可你枕着阿坚的胳膊去想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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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先生又来做质量回访，仍是雅倩接待。

他似乎专找我不在家的时机。就在两天前他还来过电话；是我接的，钱先生只是问候老太太身体可好，老太太是什么时候失明的……我立时警觉起来，我怕她在老娘的眼睛上寻找突破口，就既委婉又坚决地说，多谢关心，老娘已70多岁了，思想又旧，我不想让她受折腾。

当时钱先生圆滑地转过话，寒暄几句就挂了电话，根本没提家访的事。晚饭后，我像作贼似地躲着雅倩的目光，我知道自己的肩膀不宽阔，胸膛不挺，肚子有点过早发福……熄灯后，雅倩钻进我怀里，慢声细语地劝我，把躯干也换了吧。我第一次发火了：

&ldo;你纵然不为我，也该为我娘留下一块血肉呀！&rdo;

雅倩捧着我的面颊轻轻拍着，甜蜜地笑着：

&ldo;这儿不是？这才是你身上最重要的部分呀。&rdo;她眯着眼，送上醉人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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躯干已经更换，102万。最后一块阵地‐‐头颅也没能保住，其实这个结局我早就料到了。与健美绝伦、毫无暇疵的躯干四肢相比，我的头颅即使不算丑陋，也实在太平凡了。

换头费用是203万，全身合计4334万。我很为雅倩的牺牲精神所感动，虽然我有亿万家产，但半年之中净增了433万元的开支，我想恐怕今年无力给雅倩买新首饰了。

也许，我的美貌就是她的新首饰。

雅倩拉着我去22世纪赛斯与莫尼公司签约时，钱先生真诚地感到痛心。他声调低沉地说：

&ldo;我愧见漂亮的宋夫人和宋先生。实际上，从一开始我就应该建议宋先生全躯更换，那样费用最省，整体协调性最好，只须花费360-380万即可，但我知道欲速则不达，躯体更换的优越性只能循序渐进地体会，我公司的销售计划不得不受用户觉悟程度的制约。&rdo;

我苦笑道：&ldo;钱先生是在与宋先生说话吗，我是宋坚吗？&rdo;

钱与吾一挥手，坚决地说：

&ldo;请你彻底扬弃这种陈腐的观念。以22世纪的眼光来看，人的本质在于大脑，其它眼耳鼻舌身只不过是满足大脑思维运动的工具或辅助品，就像眼镜或汽车一样。你不会认为换一副眼镜就影响你的自我人格吧。&rdo;

我冷冷地说：&ldo;既然如此，那么躯体的健美与否还有什么意义？&rdo;

钱先生一愣，立即抚掌笑道：&ldo;宋先生思维敏捷，语含机锋，足见还保持着清晰的自我。&rdo;

我疲倦地说：&ldo;谢谢你的恭维，其实你的思维更敏捷，我自愧不如。&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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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也是一种权势，我家的风向已经不知不觉改变了。雅倩变得十分贞静姻淑。

这副躯体确实已完美无暇，我想如果米开朗琪罗看到我，一定会把大卫的雕像砸碎。

晚上浴罢出来，雅倩痴痴地近乎崇拜地看着我。我恶毒地瞪着她，她觉察了，畏缩地垂下目光。

她色迷迷的目光使我十分憎恶。

我作笑着问：&ldo;雅倩女士是否十分欣赏这副躯体？这个顶替宋坚的漂亮小白脸？&rdo;我的话越来越刻毒：&ldo;你是否喜爱在宋坚的目光注视下与这个小白脸偷情？&rdo;

雅倩颤栗着低下头，偷偷抹去眼泪。

这个结局她大概始料未及吧。现在我们在美貌上至少是扯平了，她却比我少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钱。

夜半醒来，她还在偷偷啜泣。我叹口气，把她揽过来，雅倩立即趴在我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说起来，她除了浅薄虚荣外，算不上是坏女人，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越来越乖戾。如果这副完美的躯体生来就属于我，而贞静贤淑生来就属于她？……上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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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老太太的感情十分真挚浓烈，即使雅倩女皇终日颐指气使时，她也从不敢对老太太有一句不恭之辞。我与母亲的感情是一方净土，不容任何人玷污。

但现在我最怕与老娘单独相对，我能感受到老人日甚一日的冷漠。

我知道我是她的儿子，我又算不上她的儿子。我身上只余下这一块大脑与老人有血缘关系了。

今天老大太冷淡地问我：&ldo;结婚6年了，为什么不给我生个孙子？&rdo;

可怜的母亲。她对儿子的异化已无可奈何了，只好把母爱寄托在孙辈上。我很羞愧，这几年只顾与雅倩灯红酒绿醉生梦死，把生儿育女抛在脑后。下意识中，我是怕怀孕破坏了雅倩的美貌。

对，应该给老娘生个孙子，给老人的晚年一份慰藉。只是有一个小问题‐‐这个孩子算不算我的儿子，妈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