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宥的话头扯回去的太快,沈宸弋还没能完全跟上,回了句,
“嗯?”
“阎府重修,四散在人间的万鬼归巢,但有些幽魂却在接到指令后仍执意在外游荡,如果将收灵的事,交给迟迟去做,或许有利于她记忆恢复,既然上边将迟迟的法力与记忆全部封存起来,那我也只好,暴力执法了。”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宸弋总觉着那人似乎是刻意咬重了“暴力执法”这几个字,
“将军向前走就是,你怎样我都帮你。”说完这话,沈宸弋僵住,他突然感觉自己跟个…跟个什么一样呢?
迟宥愣了下,朝他看过来,笑意匿在身后的暖光里,勾的他整个人都柔和许多,
“这会儿又不草莽了?”
“还是草莽。”
见迟宥还想继续说什么,沈宸弋截了他的话头,他还是在笑,笑意不达眼底,浮在面上和善,眼底却冷得很,
“将军,我没想骗你。”
意思是,让他不要再问了。
迟宥黑漆漆的眼珠盯了他一会儿,散漫一笑,稍稍低头,字字咬的清晰,
“行。昨夜月圆,有厉鬼出没,就麻烦草莽先生陪我走一趟了。”
沈宸弋歪头朝他笑,
“好的,将军。”
两人踏上晚日与黑暗的交界处。
此时暮色四合,那条不知名的小溪缓缓淌过石板桥,鱼一样游向远方。最后一抹暮色折进了云里,绚丽奇诡的霞云刹那收了回去,取而代之是银河万倾,黑夜绵延千里,近处是第一缕月光散过斑驳树影朦朦胧胧的撒向地上宽阔方正的大理石路,远方是连绵不绝的阴影隔开天地引着模模糊糊的山边沿微亮的天际顺延而上,撞去昆仑仙境里。不知哪处传来唱戏嗓音,声调悠长缓慢,极尽绵哑,顺着夏日少有的凉气要印进了人骨子里去。
“快走。”迟宥从暗处走进月光里,低声催促身后的人,言简意赅
叫沈宸弋感叹一句,惜字如金。
沈宸弋伸手拨开挡在面前的枝叶,方才下过雨,叶子上残留的水珠滑进他手心里,带着丝丝凉意,他开口,懒散的语调听不出喜怒,
“非要大晚上折腾人么将军?”
迟宥没说话,看上去并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
“将军?”
“不然呢?要不要请草莽先生回去再睡个回笼觉?明日正午恶鬼等着你捉好不好。”迟宥不耐烦的低声嗤笑一声,反而加快了脚步,
这不说话就不说话,说话就要呛死人。
沈宸弋见着这,笑着摇摇头,慢悠悠的抬腿跟上去,
怎么这人还一点就炸?睡了千年也不见脾气有所长进。
跟了一会儿,见那人仍然没有将速度慢下来的意思,沈宸弋索性停了脚,对着前面人喊,
“诶,迟宥。”
迟宥停下脚,皱了皱眉头,
这还是他第一次喊他名字?之前一口一个将军,装的倒像个温文儒雅的君子。
这人,还有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