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之看着面前几步之遥踞马高坐的男子,清明的眸光于此时冷洌正然中多了一丝深然,一种似乎恍错在记忆中可是却又不愿深隐的纠结。
“云公子这是何意,本官是奉皇上之令前来云谷郡视察,来了一月有余,你不开城门,将我等避之门下也罢了,本官不得其门而入带兵返回,你这提前跑这儿…呵呵…。”李若风语气轻松又道,“莫不是来送行?那本官一定要回复皇上,云谷郡其实深知皇恩诰荡,一月余的冷视,实不得已为之,这是同样携着一万兵马来送行。”李若风言辞轻松,却是将云谷郡某些目地轻易化之,但愿对方领情,不要真弄得生死交割。
云离闻听李若风言目光在李若风身上停转半响,然后笑道,“我倒是没听说今科状元李若风不仅文武了得,这嘴皮子功夫也是厉害,不过呢,你也不必费心了,不说你这用意,你们今日能不能从这儿出去还是未知数。”话落,云离手一挥,顿时身后其势如天,声音雄厚,“效乃天命,归附定王,前朝正统,明义之后,天慕不仁,自谋青路。”
一段话反反覆覆,声入浩空,震得山崖震动,鸟语虫鸣不再,天边圆月也似给这一处罩上一轮光辉,却又显得波云诡秘。
李若风面色一凝,“前朝后裔?定王?”
其身后士兵同样面色惊然与疑惑,前朝?
“静之,相同陌路,这话真是一点儿不假,直到现在,我依然想说,我愿娶你,你可还愿嫁?”于万军将士之诧异中,云离突然转向姚静之语声轻柔,竟似这夜里如风中拂过的纱。
“云公子,真会开玩笑,静之这一病弱残破身子,于云谷郡可是起不了丁点作用。”姚静之此时驾马与李若风并立,看着前方高踞马身的绯衣男子面色如常。
云离看着姚静之,曾经她面容纯净,弱柳拂风,白衣倾华,受人怜见,如今她面色霜然,身姿轻灵,矫健如脱兔,眸光闪过一抹异光,“我当年离开京城时,你说你要嫁给花千尧,断然拒绝我,如今,你又是以什么理由呢。”
“各为其主。”姚静之语气俨然,“静之怎么也没有想到,云谷郡要反,还归附前朝后裔。”
……
云谷郡县令府。
冷言诺霍然抬头看着楚浴染,“前朝后裔?”然后一笑,“楚浴染你开玩笑吧,前朝,那是多久的事儿了,纵然有后人,还能翻了这天慕的天?”
楚浴染摇摇手中青玉瓷酒杯,一幅恍若未闻般,眸光望向远方,许久才道,“是啊,前朝后裔,天慕繁盛一百年,我们楚家就沉暗了一百年,他朝鼎盛风华,这般跌落淤泥,俗生不知亡国恨,隔江犹记现世华……。”
冷言诺看着楚浴染,面色微白,似乎一刹那间终于明白自遇楚浴染以来总是奇怪纵然他身为定王,身份同样尊贵,可是身上却总有一种雍容尊华的味道,眸子里也若有似无的总是一种血色弥漫之雾……。可是那极重的檀木香,难不成是前朝厚爱?
“怎么样,如今想来,璃王也不是个简单的,他若不是想要那位置何以筹谋如今,而你,不过是那一颗踮脚石而已,他明知道我是前朝后裔,却依然不为所动,放纵我培养自己的势力,你说这天下局面一但动乱,于谁最有力?”明显的看到冷言诺刹然而白的面色,楚浴染唇角微弧又道,“如今你在云谷郡,他当知道这里是我的本营,可是却放任你而来,此中危险,难道他不知?你若帮他铲除我,是璃王的功劳,届时更是名声拥贺,你若是不幸殒命,那…。不过芳华早逝,当然…。”楚浴染搁下酒杯,轻轻一掸衣袍,似要掸落些什么似的,眸光隐闪光芒,而微微讽刺道,“当然,如果他愿意,将来给你留一个名号也是好的,不过…。”楚浴染声音在这静谧如斯的夜中分外清晰而彻骨。
“楚浴染你又何必…。”冷言诺突然悠声出口打断楚浴染的话。
楚浴当看着冷言诺愈加白透而眸光涣然的模样,唇角微提,似笑非笑,“这当真就是你所要的?你冷言诺是什么人,敢放火烧了丞相府,一国百姓所公认的重臣,能倾力颠覆蓝家百年教制,更新换主,你的能力难道不正是璃王所想要的,这世间,利用人者,人衡利用之,你又怎么敢保证他从最开始娶你就不是看出了你的所有伪装。”最后一句话楚浴染字落音重,直击向冷言诺心腑。
冷言诺面色惨白一片,心间震骇莫名,晶亮如星子的眼眸在这黑夜里更似抹上一层清霜浓影,涣散得没有焦距。
她不说话,久久沉寂而安然。
此时的冷言诺更犹如一抹风般纤姿单薄,少了平日里的明亮张扬,少了伪装的内敛与深沉,骨子里的鲜活似都安然沉睡而去。
楚浴染看着这样的冷言诺心间突然也似涌上万般海潮般动乱,却只是执筷挟起一块青笋放在冷言诺从头到尾干净如斯的玉碗里。
“少主,有事禀告。”门口突然一黑衣男子飘身而落。
楚浴染微抬头一眼,“说。”
“李若风所带一万兵马尽数拦截在一线天外,郡王府刚刚抓获一名女子。”
冷言诺霍然起身,眸光冷而冰的看向门口男子,身子微一晃,“扑”,一口鲜血直奔汗白玉石的地面,然后眼前一黑,向地上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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