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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颜仰起头来，不让眼泪落下，“我虽然已经不再是王府的格格了，但即便是奴籍的艺伎也是有自尊的。将军放手罢，我也该回去了。将军若是有什么需要婉颜做的，便往千芳院里递条子吧。”卫君铭的手稍稍松了，婉颜赶紧将手抽出来，小跑着离开了。卫君铭看着她的背影，和那个衔觞赋诗马车摇摇晃晃去了某个书生的府上，酒局设在花园里，六月凉爽的天气，伴着月光和烛光，别有一番风趣。“画羽姑娘来了！快快有情！这位”“这位是千芳院里新来的妹妹，婉颜，尤擅诗赋，来给诸位助兴。”“婉颜姑娘啊，有请有情！”听到是新来的，众人皆侧目，偷偷去瞧那婉颜，市井里都知道，千芳院新来了个格格是出自靖安王府的，想必就是这位了。画羽和婉颜分别在凉亭里落了坐，这宴席倒也随意，六角亭子里的石桌上放有各式糕点，文人们三三两两端着酒杯在园子里闲逛，六月正是繁花盛开的季节，园子里的月季、紫薇、兰花都是众人围观的焦点，也是赋诗的好题材。好在花园不大不小，高声一点所有人都能听见，低声一点就变成了私语。画羽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古琴摆正了，一曲高山流水，雅兴十足。“今日可咏的诗太多了，刚才咏了月亮，如今有美人在畔，我们就来咏这美人吧！不知各位意下如何？”有人提出了新的建议。“好主意！”众人纷纷和道。“那在下就先来吧。一颗樱桃樊素口，远山之眉秋波瞳。”“芙蓉面，杨柳腰，无物比妖娆！”也有含蓄的，望着被微风吹拂的柳条道：“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好！”几轮下来，有的人的确才华横溢，有的人只有喝酒的份。又有人提议道：“听闻婉颜姑娘善诗赋，这样我们来行个雅令，也让姑娘参与一起吧！”“好好好！”那主人站出来做了酒令官，“那在下就说这规矩吧，正好园子里花开正盛，每人吟一首和园子里的花有关的诗句吧！行错令或者说不上来的就要罚酒！”“甚好！”“那在下就行这首令了。月季只应天上物，四时荣谢色常同。可怜摇落西风里，又放寒枝数点红。”主人刚说完就有人自告奋勇站出来，“下一个我来！丝纶阁下文书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这时众人才惊觉，这园子的花种类虽多，但是人也多，好说的花却只那几个，谁说的晚了，那能说的就都被别人说了去，就只能干等着罚酒了。于是纷纷抢着行令。“手培兰蕊两三栽，日暖风和次第天。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时有蝴蝶来。”“树上黄昏欲望休，玉梯横绝月如勾。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婉颜看众人都在抢答，也不言语，只等众人都说完才有人注意到她来，“婉颜姑娘还没行令呢！”婉颜站了起来，面向众人朗朗道：“昙花庭院夜深开，疑是仙姬结伴来。玉洁冰清尘不染，风流诗客独徘徊。”众人寂静，主人道：“这诗是好诗，但是在下来时看过了，这园子里并没有昙花开放啊，婉颜姑娘可是要罚酒一杯的。”“哦？那诸位随我来。”婉颜款款走在前面，在那兰花旁，一朵洁白的花迎着月光半开着，在众人的注视下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完完全全开放了。“昙花一现！真是昙花一现呐！”众人纷纷惊叹，这昙花往往是在夜里开的，开得快，凋零得也快，十分难得看到昙花开放的全过程，皆叹道，“真是幸事啊！”又叹道：“婉颜姑娘真是细致入微，才貌双全！”“今夜得见昙花一现和婉颜姑娘真是三生有幸！”婉颜才貌双全的名声就此远播开来。婉颜和画羽陪着这些颇有闲情逸致的文人雅士，一起弹琴题诗饮酒直到三更。“天色不早了，画羽就带妹妹回去了，告辞。”画羽收了琴，向众人行了礼，带着婉颜就离开了，那主人将二人送到门口，“今夜真是尽兴，改日再请二位前来作陪！”画羽笑着道了谢，和婉颜携手上了马车。婉颜不胜酒力，杯下去已经是昏昏欲睡，进了马车就靠在画羽的肩膀上了。“妹妹这酒量该要多练练了，不然在酒局上喝多了酒，那些个不老实的可是会占便宜去的。”“那我就剁了他的手！”婉颜模糊不清得放着狠不起来的狠话。画羽叹了口气，“唉，真是喝多了。”回来千芳院，画羽和芳意一同将婉颜扶了进去。进门之前，画羽觉得似乎有人在看她们，但是定睛去瞧了，远处只有月光投在墙上的影子，别的什么都没有，就只当是自己看错了。远处的阴影里，有人见她们进了门，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好似不曾来过，也好像那阴影里本来就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