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可谓是险象环生,若太后耳根子硬一些,不讲理一些,她这条命就赔进去了。
林桑青不屑这样的死法,她可以自杀,也可以被皇帝赐死,但绝对不能不明不白死在居心叵测之人手中。若如此,哪怕到了碧落黄泉,也会死不瞑目,鬼魂日夜挣扎着要回阳间复仇。
爹曾经说过,宫里肮脏的地儿多了去了,这话一点不假,萧白泽刚流露出要宠幸她的意思,她就被歹人陷害,差点丢了性命。
为了余生安稳,以后啊,她还是接着避宠吧。
这一夜睡得不踏实,隔会儿便惊醒一次,等到不再惊醒了,天又亮了。
禁足并不是关禁闭,里头的人出不去,但外面的人可以进来。天亮后,枫栎来给林桑青送换洗的衣裳,磨蹭了好一会儿,借故支走偏殿内的宫女,突然跪在地上,抬起双手道:&ldo;娘娘,您看。&rdo;
林桑青稳稳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探头看去,枫栎双手间捧着一团乱糟糟的东西,像是缠绕在一起的树皮,&ldo;这是什么?&rdo;
向殿外扫视几下,确认没有人偷听,枫栎转回头,刻意压低声音道:&ldo;雷公藤,皇上中的正是此毒。&rdo;
林桑青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雷、雷公藤就长这样?枫栎手中怎么会有这玩意?
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枫栎谨慎地将雷公藤塞回衣袖里,跪地低声道:&ldo;奴婢昨夜回宫后无事可做,便想着将宫殿打扫干净,您回宫后看着也舒心。擦到柳昭仪新送来的那只貔貅时,在里面发现了这个东西。&rdo;
缓缓放下二郎腿,林桑青侧目眯眼,&ldo;你的意思是……&rdo;
枫栎紧蹙秀气双眉,&ldo;好端端的,柳昭仪为何要砸碎之前那只貔貅?她厌恶娘娘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又怎么会突发好心,另送一只貔貅给您?除非她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运什么东西进繁光宫。貔貅的肚子是空的,正好能塞东西进去。&rdo;抬头望着林桑青,言简意赅道:&ldo;娘娘,陷害您的人,极有可能是柳昭仪。&rdo;
深深地凝视枫栎一眼,眸子最深处划过一抹思量,林桑青咬住嘴唇,气得直拍大腿,&ldo;好个一石二鸟的计策!没料到模样周正的柳姒会做出这样子不周正的事情,枫栎,把雷公藤给我。&rdo;
枫栎点点头,一边往外掏雷公藤,一边温言劝她,&ldo;娘娘,这个时候您应该抓紧把雷公藤毁掉,万万不能拿去太后跟前,若柳昭仪反咬一口,说雷公藤是您塞在貔貅里的,目的是陷害她,您该如何向太后解释?&rdo;
接过雷公藤,翻来覆去查看,林桑青认同颔首道:&ldo;本宫晓得,柳昭仪那张嘴十分厉害,没理也能让她说成有理。&rdo;把雷公藤凑到鼻子底下轻轻嗅着,她抽抽鼻子道:&ldo;哎枫栎,这玩意儿真的是雷公藤吗,怎么这么像我小时候吃过的甘草根?&rdo;
枫栎忙提醒她,&ldo;您离远一些,仔细误食了,奴婢的父亲是乡下的郎中,从小耳濡目染,奴婢多少也识得些药材,这就是雷公藤,假不了。&rdo;
林桑青又使劲闻了闻,持怀疑态度道:&ldo;你该不会认错了吧,冤枉了柳昭仪可不好,这怎么看都是甘草根,不像雷公藤。&rdo;思量一瞬,她张嘴咬下一小口,&ldo;我尝尝。&rdo;
枫栎吓坏了,忙扑过来制止她,&ldo;娘娘!&rdo;为时已晚,林桑青已经将雷公藤嚼碎了,喉头一滚,咽进肚子里。
脸色陡然从惊慌失措变为面如死灰,枫栎扶着桌子勉强站稳,声音颤抖道:&ldo;完了。&rdo;
林桑青端坐在软椅上朝枫栎微笑,&ldo;果然不是甘草根,一点儿都不甜,但也不难吃,只是稍微发苦。&rdo;笑着笑着,唇角倏然流出一道血痕,她捂着肚子跌倒在地,声音像蚊蝇般细弱,&ldo;枫栎啊,叫太医。&rdo;
好容易恢复平静的宫廷之中再起波澜。
半个时辰后,旭日光辉泽被天地,为清冷的晨间带来一丝丝暖意,圆滚滚的雀鸟沐浴着晨光,挥舞翅膀在皇宫飞翔,到处都听得到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声。
宫里的人喜欢听雀鸟叽喳,大抵身处深宫,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没有自由可言,他们便将一腔心思寄放在了自由自在的雀鸟身上。
太医们很是惆怅,他们没心情听雀鸟叽喳。昨夜皇上刚解了雷公藤之毒,他们折腾了一夜,总算能喘口气了,可是气儿还没喘匀净,今儿个林昭仪也中毒了。
怎么,雷公藤这么好吃吗?这些主子一个接一个的吃这玩意作甚?
三四位太医守在启明殿偏殿,分工合作,有给林桑青催吐的,有询问她吃了多少剂量的,偶尔有压抑着的哭声,无比悲戚伤感,是梨奈发出来的。
太后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亦领着淑妃亲自前来,枫栎正安慰梨奈呢,瞧见太后的轿辇停在门口,忙跪地叩首道:&ldo;太后金安,淑妃娘娘金安。&rdo;
径直从她们身边擦过,太后匆匆进殿,&ldo;林昭仪怎么样了?她怎么会吞误食雷公藤呢!&rdo;
枫栎起身追上去,边走边向太后解释,&ldo;回太后,昨夜娘娘被禁足之后,奴婢便回繁光宫了。回宫之后,觉得无事可做,兼之担心娘娘安危,一直难以入睡。后来,奴婢干脆起身打扫宫殿,想着没准累了就能睡着了。繁光宫有只镀金貔貅,是柳昭仪送的,这个淑妃娘娘也知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