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目光苍冷,冷冷地瞥着她,“滚下去。”
小七兀然起了身,掀开帷帘便探出身去。
到底是该庆幸罢。
庆幸那人撵她下车,庆幸那人不曾当真挑断她的手筋。
但对一个死人而言,这种庆幸毫无意义。
却听那人又命道,“跣足。”(跣足,即脱掉鞋履。许慎《说文解字》曰:“跣,足亲地也。”)
小七身子一僵,在外跣足如当众剥衣。
她想,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了,他曾险些将她发配营中为妓,在外跣足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小七怔然脱掉了鞋袜,露出一双清瘦纤细的脚来,眸中的眼泪被她堪堪逼了回去,逼得她长睫翕动。
这便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许瞻对她只有鄙薄嫌恶,她对许瞻亦是深恶痛绝。最简单的莫过于将她杀了,抑或将她送还魏国,他偏不,偏要留着她添堵。
他心里添堵,便给小七不痛快。
因而小七不明白。
再一想,她在燕国已是最低贱的人,做过最低贱的事,跣足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许瞻休想打垮她。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打垮她。
小七没有再看许瞻,提着丝履兀自掀开帷帘跳下了马车。
裴孝廉得意地嗤了一声,大概没想到公子这么快便替他出了这口恶气。
他扬鞭打马,恨不得立刻将她甩出二里地去,叫她好好地丢人现眼,受尽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