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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这一天，汉帝适赴太上皇那儿省视，便不回宫午膳。吕后不知汉帝出宫，以为又在戚夫人房中取乐。午膳开出，未见汉帝进宫和她同食。她又任性，并不差遣宫娥出去打听，她却自己悄悄地来至威夫人宫外。戚夫人的宫娥，一见皇后驾临，正想进去通报，要请戚夫人出来迎迓，吕后忙摇手示意，不准宫娥进去通信。她却一个人，隐身窗外，把一只眼睛从窗隙之中望内偷看。看见汉帝虽然不在房内，但已听见戚夫人在对她儿子如意说道：&ldo;我儿呀！你此时年纪尚轻，应该好好读书，以便异日帮同父皇办理天下大事。&rdo;又听得如意答道：&ldo;读书固然要读，帮同办事，恐怕未必轮得到孩儿。&rdo;又听得戚夫人复说道：&ldo;我儿此言差矣！同是你的父皇所生之子，怎的说出轮得到轮不到的说话。&rdo;吕氏听至此地，顿时怒发冲冠，一脚闯进房去，一屁股坐在汉帝平时所坐的那张御椅之上，怒容满面，一言不发。此时戚夫人尚未知道皇后已在窗外窃听了半晌，忙一面怪她的宫娥，为何不来通报；一面忙去与吕后行礼道：&ldo;娘娘驾至，婢子未曾远迎，失礼已极，娘娘何故似在生气？&rdo;

吕后不答。戚夫人方要再问，吕后忽地跳了起来，碎了她一口道：&ldo;你这贱婢，皇宫之内，哪似你那乡村人家，不分上下，不知大校我问你怎么叫做帮同办事？&rdo;

说着，又冷笑一声道：&ldo;这还了得么？&rdo;此时的威夫人，一则初进皇宫，本也不谙什么礼仪；二则自恃皇帝宠爱，打起枕上官司，未必就会失败；三则人要廉耻，后宫粉黛既多，若被皇后如此凌辱，岂不被人看轻；四则帮同办事那句说话，也不会错。她因有这四层缘故，也不管吕后有国母的威权，便还嘴道：&ldo;娘娘不得无礼，开口骂人。我的说话，错在哪儿？什么叫做了得了不得的呢？&rdo;

如意此时年纪虽小，倒甚知道礼节。他一见他的母亲与他的嫡母娘娘一时口角起来，赶忙去向吕后下了一个半跪，又高拱他的小手，连拜连说道：&ldo;母后不必生气，孩儿母亲一时有了酒意，还望母后恕罪！&rdo;吕后还没答言，薄夫人适过门前，听见房内戚夫人在与娘娘斗嘴，疾忙走入。先将吕后劝回宫去，又来劝慰戚夫人道：&ldo;戚娣怎的不能忍气？无论如何，她总是一位正官娘娘，连万岁也得让她三分。

我们身为侍姬，这些地方，就分出低贱来了。&rdo;说着，眼圈微红，似有免死狐悲之感。戚夫人一进宫来，因见薄夫人性情柔顺，举止令人可亲，便与她情投意合，宛似姊妹一般。此时听见薄夫人劝她的说话，还不甚服气道：&ldo;薄姊爱护妹子，自是好意。但妹子虽然初入深宫，未习礼仪。不过幼小时候，曾读古史，后妃坏的是妲己、褒姒之类，贤的是娥皇女英等辈。只要有正宫，便有妃嫔。后之死在妃手的，也不可胜记。&rdo;戚夫人刚刚说至此处，薄夫人慌忙止住她道：&ldo;隔墙有耳，千万留口！妹妹无心，听者有意。不要弄得仇恨愈深，两有不利的呢！&rdo;戚夫人听了，方始不语。

薄夫人又敷衍一会儿，便也自去。

等得薄夫人走后，就有一个官娥，走来讨好戚夫人道：&ldo;夫人知道皇后的历史么？&rdo;戚夫摇摇头，答称未知。那个官娥便悄悄地说道：&ldo;听说万岁爷当年在打天下的时候，家中没人照料，便拜托现在那位辟阳侯审食其，索性长期住在家里，经理家务。听说那位审食其，却生得面宠俊俏，性格温柔。&rdo;那个宫娥说至此地，微微一笑，似乎表出不敢说下去的意思。此时戚夫人正听得津津有味，见其神情，已知吕后必定不端。因要知道日后的丑事，定要那个宫娥详细说出。那个官娥，本意来巴结戚夫人的，既要她讲，自然大胆地讲道：&ldo;皇后那时青春少艾，不甘独宿，听说便与审食其有了暧昧情事。此事外人皆知，不过那时的太上皇不知道罢了。&rdo;

戚夫人听了，也吃一惊道：&ldo;真有其事的么？你不准在此地诬蔑皇后。我虽与她争论几句，万岁爷的颜面攸关，我愿此话是个谣传。&rdo;那个宫娥又说道：&ldo;此事千真万确，怎好说是谣传呢？还有一件更可笑的事情，此事真假如何，婢子也是听人说的。&rdo;戚夫人又问她何事。那个宫娥道：&ldo;有一年，万岁爷趁项王攻赵的时候，自己率了大军，竟将项王的彭城占据。项王闻信回保彭城，万岁爷一时不备，便吃一场大大的败仗。&rdo;戚夫人道：&ldo;这件事情，我却知道。那时万岁爷孑然一身，腹中奇饿，逃到我们家中。

我蒙万岁迎娶，就在那个时候。&ldo;那个宫娥听了笑道：&rdo;这样说来，万岁爷那年的那场败仗，不是反成就了夫人的婚姻么？&ldo;戚夫人点点头道：&ldo;你再说下去。&rdo;那个宫娥又接着道：&ldo;皇后那时难以安住家中，只得同了太上皇，以及就是现在的太子、公主，出外避难。&rdo;戚夫人道：&ldo;那个审食其，难道肯替她们守家不成？&rdo;那个宫娥摇着头道：&ldo;皇后哪里舍得他在家，自然一同逃难，不料没有几天，就被楚军掳去。那时项王因恨万岁爷占据彭城的当口，曾在他的后宫住了多时，因要报仇，便想轻薄皇后。岂知我们这位好皇后，她居然情情愿愿任项王的宫人。将她老人家妆扮得脂粉香浓，宫妆娇艳，见了项王，自报姓氏，口称大王，拜倒座前。有人那时曾经亲眼看见皇后，装束得像个新娘一样。&rdo;戚夫人忙接口问道：&ldo;难道她竟肯失身于敌人的么？&rdo;那个宫娥又痴笑一声答道：&ldo;她因怕死，虽是情愿失身，岂知那位项王，已听他的叔叔项伯相劝，应允不污皇后身子。不过那时楚宫人物，匆促之间，尚未知道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