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一层交往,两人并非单纯的同族,及资助与被资助的关系,而是多了一层神交。
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再加上颜瀚海已多年未回盛泽,所以连颜青棠都不知道。
事情的起源还是与织造局摊派有关。
一次颜世川与颜瀚海去信,信中提及织造局种种所为,说到百姓苦不堪言,说到民间机户暴动,又说到织造局改为将岁织摊派给各大商,乃至当下颜家所承受的压力。
彼时,颜世川已洞悉其中可能有猫腻,但他一介商人,虽见识不短,却对官场所知有限,未尝没有想让颜瀚海指点一二的意思。
信中,颜瀚海确实也指点了他一些。
让他暂时不要负隅顽抗,不必要做挡车之螳,以免引来祸事,先暂时隐忍,他来想想办法。
很快办法便想到了。
他让颜世川利用颜家之便,小心收集证据,若有机会,可探一探江南织造的虚实,等到时机成熟,他会和老师及一干同僚,从朝中下手,一解江苏百姓之苦。
颜世川也照做了,这也是那箱子私账的由来。
时间转到去年年末,颜世川再次利用送土仪特产为由,与颜瀚海通了信。
回信中,颜瀚海说让他静待,大概二三月他就会回盛泽一趟,是时便可着手扳倒这些人,可谁曾想二月颜世川就出事了。
虽没有明确证据,但颜瀚海确定颜世川的死不简单,定是严占松或葛家所为。
大概是他做了什么,引得二人起疑,又或是被对方察觉他背后有人指使,于是二人便先下手为强,结束了他的性命。
‘哗啦’一声。
是茶盏撞击石桌,又迸溅开来的声音。
青山老者端了茶来,未曾想颜青棠竟顺手抄起,往颜瀚海砸了过去。
茶水溅得颜瀚海满身都是,他面上也因碎渣迸溅划出一道血痕。
“你做什么?”颜翰海的随从一个健步窜上前,喝道。
一旁的景,当即伸出一臂挡在他面前。
“退下。”颜瀚海道。
随从面露不甘往后退去。
见此,景也放下抬起的手。
从始至终,颜青棠都没有露出惧色,若是眼神可以杀人,颜瀚海恐怕死几百回了。
这里的动静引来林外众人的注意,一个女子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在看到颜瀚海狼狈之态后,她低喊了一声‘四爷’,随后怒视着颜青棠,道:“你做什么?”
此女便是那名女眷,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虽容貌并不出众,但自有一股婉约气质。
颜青棠知道她是谁,是颜瀚海的妾室韩娘。
那份卷宗里,把颜瀚海的人际关系罗列得十分清楚。她还知道这颜瀚海是丧了妻的,有一子,如今内宅中就韩娘这一个妾室。
“我做什么,你夫主还未做声,容得到你插嘴?”
这一刻,颜青棠面带冷笑,气势全开,竟让人不敢多置一词。
她从袖中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又看向颜瀚海。
“颜瀚海,我砸你这一下,你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