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她一直穿素,整个人看上去苍白又消瘦,一阵穿堂风从窗牖拂过,吹起腰后的发丝翩翩,整个人都被暖旭的午后阳光所笼罩,娴静又柔和。
高行修刚从外面回来,径直而入的脚步看到这一幕后生生停住。
他立在门前,静静地凝着她。
自打苏大去世之后,她变得更安静了,有的时候一整天也说不上几句话。她沉浸在悲伤中,不为所动、不问世事,可是她也并不是以泪洗面。
每天她都在安安稳稳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让人挑不出错来。可是这样同样令人不安。
她变得忧郁,也变得坚强。
高行修静静看着她,轻轻挥手,让露珠退下。
半个月以来,他过了一段相当惬意的日子。她顺从他、依赖他、体贴他,令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心畅意。
冰冷冷的高府不再是令他恶心的存在,他每日都想早点回府,早点看到她。
如今得偿所愿,每日都像是踩在了云里。他心中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感觉,如若继续放任自己这样下去,他会变得越来越不似从前。
但是他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将她纤细的身影全部笼罩在自己沉沉的目光里,顿了顿,他将脑中暗沉的想法全部清走,抬起脚步,缓缓地走到了她背后。
余光瞥到了一角玄色的衣角,苏婵抬起头,搁下了针线。
“将军回来了。”
“绣的什么?我看看。”
苏婵抿了抿唇,乖乖地抬手,将手里的刺绣给他看,脸色有些微红。
他以前从来不会关心她这些的。
阿爹死之前,她轻易不敢在他面前刺绣,她总觉得这样并不好,他可能会看不起她,虽然他从来也没有说过什么。
一方清秀的手帕,上面绣着一枝挺秀的红梅。
高行修目光锁在那精巧又细致的图案上,他盯着那枝梅。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久远的一幕画面,那间昏暗的柴房里,他曾经透过窗牖看到的那一幕:她坐在廊下,含笑绣着手中的手帕,手帕上赫然绣着一段翠竹。
想到这里,他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他抿着唇,只是盯着它不说话,脸色却有些变了。苏婵看的心中一沉,手指下意识缩了缩,就要悄悄收起来。
他抬手,止住了她。
片刻后,他道,“挺好的。”
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婵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刚刚是嫌弃,她弯了弯嘴角,轻轻道,“……多谢将军夸奖。”
高行修找了一凳,坐了下来,随意问道,“你……为什么绣梅呢?”
“梅花傲寒独立,阿娘曾经说过,她很喜欢梅花的风骨。”
“那是否在你眼里,阿娘的风骨,便是梅。”
“……算是吧。”阿娘的某些行为,确实挺像那傲寒的梅。
所以阿娘在她的眼里,便是梅,不染尘俗,不惧寒苦;李怀玉在她眼里,便是竹,挺秀风骨,宁折不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