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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程小乐的工作室在五环外的草场地村一个破破烂烂的院子里。范晴第一次去的时候，车子开过了两次才找到了地方。进了院子，并没有任何办公楼，只有一个个砖石搭建的大棚。正在疑惑，程小乐跑了出来，招呼她：&ldo;范工，这边这边！&rdo;

程小乐带着范晴走到靠里的一排大棚里。一条小狗冲过来，对着范晴兴奋地叫起来。程小乐对小狗说：&ldo;旺财，别闹。&rdo;然后又高呼：&ldo;阿良，你们家旺财又跑出来了！&rdo;

一个目光呆滞的男生慢吞吞地从旁边开着的门里走出来，门里又冲出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快如闪电，一丁点的小人儿比狗跑得还快。那孩子十分骁勇，一把拽住小狗，嘴里喊着：&ldo;旺财回家！&rdo;旺财发出呜呜噜噜的声音，被小主人拖回家了。

范晴不由自主地往那屋子里看了一眼，发现这屋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偶似的雕塑。程小乐解释说：&ldo;我邻居，阿良，他们两口子都是雕塑家。&rdo;又对阿良说：&ldo;这是我客户，建筑师，范工。&rdo;

阿良点点头，说：&ldo;你好。&rdo;就回屋子里去了。

程小乐打开旁边的门，对范晴说：&ldo;范工，这就是我工作室。请进。&rdo;

大棚里是水泥地面，红砖砌的墙面上有大片的采暖天窗，屋内没有任何装饰。大约四十几平米的空间里，中间是三米长的工作桌，边上摆着七八把椅子，对着的墙面上有一个投影仪，想必是开会的地方。沿着窗边是两三张电脑写字台，放着两台台式机。空出来的角落里，放着些零零散散的健身器械，还有一个摔跤用的皮人。右边有一道推拉门，程小乐说：&ldo;那边是我卧室。其实我也住这儿。让您见笑了。&rdo;

范晴四处打量着，说：&ldo;你这地儿不错啊，多少钱租金？&rdo;

程小乐说：&ldo;30平米起租，1500一个月，这个院子的主人给砌墙分出来。我租了60平米，一个月3000&rdo;

范晴吃惊又羡慕地问：&ldo;这么便宜？&rdo;

程小乐说：&ldo;村里的房子可不就这个价吗。对这帮搞艺术的来说，这就够贵了。对了，你要不要买个阿良的作品摆你们办公室支持他一下？阿良常年挣扎在贫困线上。你看，他的作品挺可爱的，也不贵，小的二百，大的八百。&rdo;

程小乐指着门口一个长条形的矮柜介绍说。

范晴这才注意到，这个矮柜上摆了很多怪趣的小玩意儿，多半都是大大小小的雕塑。矮柜上方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

程小乐又拿起一个粗泥烧制的小人儿，说：&ldo;你看，这个也不错吧。这是前院儿老秦的作品。老秦去年得了欧洲的一个小奖，所以现在卖得贵了点。这个小人儿要两千块。不过，他要是再得几个奖，作品还能升值呢……哎，画你喜欢吗？画我这儿也有，我们草场地的货，比798的纯粹多了，还便宜。你们建筑系的，都喜欢英式水彩吧？你看这幅……&rdo;

范晴笑了，说：&ldo;程小乐，你怎么跟个画廊经理似的？&rdo;

程小乐说：&ldo;嗨，这不是看这帮搞艺术的不容易吗。捎带手的，就帮他们卖点儿。毕竟我们这院儿里，就我一个人还有点像您这么上档次的正经客户。&rdo;

范晴又笑了，说：&ldo;你不是还有魏总这个高级大客户吗。行了，我现在哪儿有空买画。赶紧把效果图交代完了，我还得回家睡觉呢。&rdo;

程小乐工作起来倒也算踏实。范晴交代完离开时，照例歉意地说一句：&ldo;那就辛苦你加班了啊。&rdo;

程小乐说：&ldo;没事儿，应该的。&rdo;说完站起来送范晴出门。

范晴说：&ldo;不用送了，我认路。再说你们这院儿里我看也挺安全的。&rdo;

程小乐说：&ldo;天黑了，这儿毕竟人少。我还是送你到车里，看你发动了再走。&rdo;

范晴把车子发动，冲程小乐挥挥手。程小乐点点头，但仍然站在原地，目送范晴的车子顺利驶出了院子，才转身回去。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北京的路上终于不那么堵车了。范晴不讨厌加班，因为加班可以躲过晚高峰。范晴想起程小乐的大棚工作室，心里佩服还是艺术家会过日子。建筑也是艺术，但搭上了地产的风，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生意。范晴她们不可避免地都要商务精英派头十足，以让甲方觉得自己职业可靠。大棚里的工作室也只能适合程小乐和阿良这样的自由职业者，真要是范晴把公司设在这里，连招人都麻烦。毕竟，这整个院子都散发&ldo;独立设计&rdo;的气质。换一套实在的字眼，就是散发着不着调，不赚钱，有上顿没下顿的潦倒气质。

电话响了，是赵馨宁。范晴心里&ldo;啊&rdo;的一声，这几天忙得连轴转，竟然把赵馨宁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这么晚打电话来，是不是又被公婆欺负了？实在不行，让赵馨宁到自己家里来躲几天好了，反正自己回家也只是睡个觉，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工作。

赵馨宁喜滋滋地说：&ldo;老郝真的把他父母送走了！&rdo;

范晴惊喜：&ldo;真的？他怎么想通了？&rdo;

赵馨宁就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第二天老郝就和他父母不知道怎么谈了一通，然后过了两天，买到了合适的火车票，就把二老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