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聂瑜很崇拜他的父亲。
聂平年轻的时候是报社记者,从襄津本地小报一路爬到省级刊物,年轻时相机不离身,小到婆媳吵架、大到00年悉尼奥运会,没有聂平写不了新闻稿,采访不到的大人物。
聂瑜上初中时,聂平却因写了篇出格的稿子惹怒了某位权贵,丢了饭碗赶回了老家。聂平没消沉几个月,突然卖掉了家里的小轿车,用这笔钱置办了一套摄影器材,跟着他那群搞纪录片的朋友满中国乱窜,每年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
老妈离婚另寻真爱了,亲爹动不动就失联,如今奶奶也回了老家,聂瑜很难不去想,自己好像就这样变成一个人了。
伤春悲秋还没半小时,房门被敲响了。
“你走吧,我不想听。”聂瑜以为是他爹,想都没想就拒之门外。
“是我。”费遐周拧开门把手,探进小脑袋。
见他主动来找自己,聂瑜压抑着期待,故作平静地问:“有事?”
“今天轮到你洗碗了。”费遐周说。
“……你就是来和我说这个的?”聂瑜额头青筋直跳。
费遐周沉默与他对视。
三十秒后聂瑜妥协。
“……等会就来。”
第二天的聂瑜神情憔悴、异常暴躁。
他一到学校就开始打瞌睡,政治课历史课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从他们这一届开始只有语数外三门算高考成绩,政治历史只划分等级,在学生们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课上睡觉、写其他作业的学生大有人在,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管把可将下去。
可到了语文课,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
他们班的语文老师李媛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研究生,性格直爽但脾气也不小,通常没人敢在她的课上走神。
聂瑜虽然坐在最后一排,但这么大的个头,即使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也依然扎眼。李媛冷哼一声,将他点了起来。
“聂瑜,你来说说,《芙蓉女儿诔》是谁写的?”
沈淼踹了一脚身后的课桌,聂瑜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看见她正指着课桌上的《红楼梦》讲义。
聂瑜连语文课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都不知道,对着空气眨巴两下眼睛,信口胡诌:“是……曹雪芹写的。”
全班哄堂大笑。
李媛怒斥:“给我出去站着,觉醒了再进来!”
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面不改色地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