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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萧怀偶尔会奇怪地问：&ot;黎浅怎么还没有死？&ot;

杨恋尴尬地笑着，不知该怎样解释。他总不能说，每个月自己都偷偷用内力为黎浅续命吧，或者说自己央求师父赏赐的灵丹妙药都给了黎浅。他知道黎浅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折磨，但是他不赞同师父的做法。曾经明着向师父提过，被狠狠骂了一顿。黎浅也因此遭毒打，差点送了命。杨恋从此不敢再对师父提这件事，私下里却尽量帮助黎浅。

杨恋一直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不能做到像其他人那样，狠下心冷下脸，漠视黎浅的存在。萧怀嘲笑他孩子气，只是一种对小猫小狗的可怜。杨恋却知道，那份感情决非如此简单。

杨恋清楚记得五年前中秋节的夜晚。赏月的时候，他吃了太多的点心，晚上撑得睡不着，深更半夜在寂静的院子里一个人溜达。

然后他看见黎浅蜷缩在一棵大树下偷偷的哭泣。黎浅的衣衫上血迹未干，可能是又挨打了，或者是饥饿难耐。对于上次黎浅偷粥挨罚，杨恋心中有些愧疚，其实自己是想做好事。如果当时让黎浅先喝那碗粥，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可惜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补偿自己的过失。所以这次，他禁不住走过去，温和地问道：&ot;你为什么哭？&ot;

黎浅一定没有想到这么晚了院子里还会有人，而且用这样温和的语气对他说话。他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低着头谦卑地回答：&ot;没，没什么。&ot;

&ot;是伤口痛，还是饿了？药不太好弄，饿了呢，我可以回房给你拿点心。&ot;

黎浅一愣，显然没有听懂杨恋的意思。即使听懂了，他也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忽然病痛毫无预兆地发作，他咬紧嘴唇，想像往常那样强忍过去，可是这次比以往强烈许多。他很快失去知觉倒向地面。

没有殴打和谩骂，黎浅在杨恋的怀中醒过来。睁开眼看到的是杨恋真诚的笑容。近在咫尺，却触手不及。黎浅知道自己根本不配，不配得到如此的善待。自己的身体很肮脏，从外面到里面，与杨恋靠得太近会玷污杨恋的衣裳，会被杨恋幸福的光芒灼伤。

得知身患绝症后，黎浅记得施复德对他说：&ot;如果你肯用身体取悦我，我就让你尽量活得长些。你活着，我就不会难为你的母亲和弟弟。&ot;

黎浅没有选择的余地或者拒绝的权力。其实施复德并非偏好男色，黎浅稚嫩清瘦遍布伤痕的身体根本引不起他的兴趣。他最常做的是让黎浅跪在他的身下用嘴承受他的欲望，这仅仅是又一种折磨羞辱黎浅的方法而已。

黎浅试图从杨恋的怀里逃开，杨恋却不肯放手。

&ot;你害怕我还是讨厌我？&ot;杨恋不解地问。

黎浅摇头：&ot;请放开我，放开我，我才会说。&ot;

杨恋松手，黎浅于是恭恭敬敬地在地上跪好：&ot;我是这里最低贱的仆人，我活着是为了赎罪。我没有资格接受别人对我的好。&ot;

&ot;你的身世我知道。&ot;杨恋的脸上依然带着和煦的微笑，&ot;如果你一定这么认为，那你也没有权利拒绝我对你的好。&ot;

黎浅感觉泪水不自禁地流淌，哭了，不是心中难过，而是从未有过的一种难以名状的幸福，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却足够他回味一生。

&ot;你身患绝症是吗？&ot;杨恋道，&ot;我可以偷偷教你练内功，听说练成了可以益寿延年。&ot;

&ot;我五岁的时候被点断全身经脉，一辈子无法习武。&ot;黎浅平淡道，&ot;杨少爷的好意，黎浅心领了。&ot;

&ot;练武很辛苦的，还是不练的好。&ot;杨恋没有想到师父做得这么绝，是怕黎浅学会武功逃跑或者报仇吗？&ot;那我给你找些医书来看，或许书里有记载治你的病的法子。&ot;

&ot;我不识字。&ot;黎浅虽然尽量压抑，可是那种深深的自卑和哀伤仍然在眼睛里流转。

&ot;这样啊。&ot;杨恋的语气似乎有点惋惜。

黎浅的头垂得更低了，杨恋一定很瞧不起他，不过这也没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被人瞧起过。&ot;杨少爷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请您早点休息吧。&ot;

&ot;以后有时间，我教你读书识字吧。&ot;杨恋忽然说道。

黎浅只当杨恋一时兴起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后来杨恋真的瞒着师父，抽空偷偷教黎浅识字，坚持不懈。

黎浅天资聪颖，过目成诵，举一反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看懂很复杂深奥的文章，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ot;黎浅，你将来或许可以考状元做大官呢。&ot;杨恋总是这样夸赞。

黎浅听到这句的时候，从来只是沉默。他知道自己没有将来。他甚至开始怀疑，读书识字根本是多余的，懂的道理越多，内心就会越痛苦。杨恋拿给他的医书，他仔细翻看过，自己的绝症在哪一本书上都没有记载。或许死是一种解脱，是他唯一最好的归宿，是他日夜憧憬向往的将来。

三

&ot;师父，弟子认为靖康藏宝图一定就在杨恋身上。&ot;萧怀如是说。

施复德的脸上浮起高深莫测的笑容：&ot;你怎能如此肯定？黎浅什么也没说啊。&ot;

&ot;他坚持不说杨恋的下落，不只是为了他们之间那所谓山盟海誓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大概是幻想着杨恋找到宝藏，靠着宝藏里的金钱或者武功秘籍拉拢靠山回来救他脱离苦海。&ot;萧怀轻蔑道，&ot;他那种低贱之人，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还装什么忠贞！&ot;

施复德摇摇头，怀疑道：&ot;黎浅活不过二十岁的，他现在已经十九岁了。只为最多一年的荣华富贵，他怎会忍受如此的折磨？一年前他弟弟失踪，没过多久他母亲自杀，我已经失去了威胁他的筹码，他完全可以一死解脱的。&ot;

&ot;难道说宝藏里有可以医治他绝症的方法或灵丹妙药？&ot;

&ot;很有可能。&ot;施复德道，&ot;南渡战乱，大批国宝流失，宋国有位武林高人明察暗访将国宝一一盗回，并把自己一身本领写入一本惊世宝典，与价值连城的国宝一起埋在隐秘的地方。为让后世子孙记住靖康之耻，宝藏就命名为靖康宝藏。据说惊世宝典除了记载高深武学还有治疗天下顽疾的医药篇。&ot;

&ot;宋人向来软弱，说什么靖康之耻、徽钦北狩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ot;萧怀自认他们金人要比宋人强悍优秀，不过现在的天下既不是大金国的也不是大宋国的，而是蒙古人的元朝。所以萧怀的骄傲也仅仅是相对于宋人的。&ot;如果我得了宝藏，定会联络同族旧部，把蒙古人赶回草原，重建我大金国的声威。若是宋人得了宝藏，估计只会花天酒地无度挥霍吧。&ot;

施复德没有接这句而是转了话题：&ot;也许藏宝图没在杨恋身上。&ot;

萧怀皱眉，想了想道：&ot;杨恋最后一次出现，身边还有一位女子相伴。&ot;

&ot;靖康藏宝图惊现江湖后，杨恋携一女子偷偷回到这里，只见了黎浅一人又匆匆离开。&ot;施复德叹了口气，&ot;可惜那时你我并不知藏宝图落在杨恋手上。那个不孝的兔崽子，我教养他十几年，这么天大的事情他竟然敢瞒着我！&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