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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一星期后，漆小玉、宋一茗也都从女高师转到了北京大学文科学习。

在这期间，班上还来了个女学生，是从青岛来的，叫林丽萍，人长得瘦小，年龄也比漆小玉、赵瑞芝她们都小。

这女学生来的那天，刚好他们是课间休息，只见那位平时傲气十足、大嗓门的张国焘，从陈独秀学长那里请教一个问题回来，走进教室，一反平常的那种盛气凌人的大嗓门，很神秘地压低嗓门对坐在教室里的同学说：

&ldo;诸位，请注意！告诉大家一个可靠消息：我们班又来了一个林‐‐妹‐‐妹‐‐&rdo;

张国焘把最后的&ldo;林妹妹&rdo;三个字，还故意地拖长声腔，学着越剧《红楼梦》戏文里贾宝玉的那种细腻腻的酸调儿。

这边话音刚刚落地，那边陈学长就领着那位被张国焘称之为&ldo;林妹妹&rdo;的女学生走进教室来了。

&ldo;同学们，你们又来了一位新同学，叫林丽萍，希望你们相互关照，团结友爱！&rdo;

陈学长像每次来新学生那样介绍了一下，就走了。

这林丽萍，确实是个活脱脱的曹雪芹笔下的&ldo;林妹妹&rdo;：身材瘦瘦的，很显单薄，面容白皙而清丽，修长的细细的弯弯的黛眉下，闪动着一双挺秀气的眼睛；从这相貌上不仅是活脱脱的&ldo;林妹妹&rdo;，尤其从神态上更是相同如一：黛眉微蹙，被愁烟笼罩，秀眼泪光点点，娇弱的身子如弱柳扶风，悲戚戚的，打不起精神来，好像心里总是压着一种什么很沉重的负担似的，使别人望着她时，心里很不好受，一种说不出的怜小惜弱的怜悯之心会油然而生。

林丽萍是从青岛来的。她在同学们跟前，从来不说她家里的情况。还是有的同学从别的班同学那里风言风语地听来，说林丽萍的父亲是个&ldo;假洋鬼子&rdo;，是个东洋化了的亲日派官吏，还说林丽萍一方面是由她的性格所定，另一方面她精神上的压力太大，她羞愧，自卑，总觉得在国人面前低人一等，但又无可奈何，所以一天到晚总是那么悲戚戚的。

漆小玉、赵瑞芝、宋一茗、还有这活脱脱的小&ldo;林妹妹&rdo;林丽萍，她们都同住一室。

说是说，陈独秀陈学长这个人也还可以，还是挺不错的，不像人们开始时觉得那样偏执、冷酷、不通人情，尤其是对女的特别冷酷，其实有时也是挺随和的。赵瑞芝之后，漆小玉、宋一茗，以及林丽萍她们几个进校，陈学长再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且还很积极、主动热情。一天下午，陈学长还专门来她们寝室看望她们几个。

正好她们几个都在，都正在说着什么，说说笑笑着，见陈独秀突然驾临，惶然不知所措，都赶紧惶恐恭敬地立起身来迎候陈学长：

&ldo;陈学长好！&rdo;

陈独秀微微笑着，点点头，坐在了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并招呼她们几个都坐下：

&ldo;都坐！你们也都坐下！&rdo;

她们都有些紧张地挤坐在一块儿。

&ldo;不要紧，没什么事情。我只是来看看你们。&rdo;陈独秀笑着宽慰她们。

她们的几颗悬吊在嗓子眼儿上的心，一颗颗都慢慢地实落了下来。

&ldo;怎么样？你们都还过得惯吧？&rdo;

&ldo;过得惯。过得惯。&rdo;她们几个都悄声回答。

&ldo;功课都能跟得上吧？&rdo;

&ldo;都还可以。&rdo;

&ldo;你们几位都是北京大学首当其冲开放女禁的第一批女学生，也可以说是反封建的巾帼先锋，希望你们都能成为中华妇女奋起自强、争取妇女彻底解放的榜样！&rdo;

陈独秀平心静气、和颜悦色地说着，完全没有平时的那种傲气和盛气凌人样子，使得她们几个绷得紧紧的神经也放松了胆子也大了起来。赵瑞芝明亮的大眼睛闪射着对未来充满憧憬的神来：

&ldo;请陈学长放心！我们一定不辜负陈学长对我们的厚望！&rdo;

&ldo;你对中华妇女的解放和奋起自强，有些什么见解？可以说给我听听吗？&rdo;

赵瑞芝迟疑地望了陈独秀一眼，轻声说道：&ldo;学生浅见，妇女的解放和奋起自强，第一步就是如西洋妇女那样，能独立自营之生活，要冲破一切封建束缚，以男女社交公开、男女同校共读而为妇女大胆地公开走上社会生活开辟通径。学生反复习读过学长刊出在《新青年》上的《孔子之道与现代生活》一文，感受很深。学生非常赞赏学长在文中所表明的那些看法。学长文笔犀利，洞彻封建伦理之朽恶，切中时弊，使学生极为崇仰诚服。&rdo;

陈独秀笑笑：&ldo;赵瑞芝同学誉之有盛，陈独秀尚还不敢全然领受。&rdo;

漆小玉、宋一茗她们都欢快地微微笑着。

寝室里洋溢着轻松欢娱的气氛。

正这时，一工友敲门进来：

&ldo;陈学长，蔡校长有请！&rdo;

&ldo;何事？&rdo;

&ldo;详情不知。好像是听说段大总理要来学校视察校政。&rdo;

&ldo;段大总理？哪个段大总理？&rdo;宋一茗眨巴眨巴眼睛问。

漆小玉嘴角微微一撇：&ldo;还能有几个段大总理？就是当今国务总理兼陆军总长的段祺瑞段大人吧？&rdo;

&ldo;就是。&rdo;陈独秀点点头，&ldo;他来北大干什么？他怎么想起到北大来？这个袁大头的影子和幽魂，他怎么突然想起视察什么北大校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