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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命中注定我要参加远征军打回我的家乡。从重庆回云南的路上,我心里那个高兴啊,就像几年前我被特赦回昆明时那种还乡的感觉。这真是世界上无法言说的情感。一个浪子要回家了,不是背着行囊走进家门,而是带着部队赶走霸占我家乡的侵略者。还有比这更荣耀的事情吗?

我赶到第八军报到时,部队已经在保山集结。我被分到一〇三师,熊师长看我是&ldo;中美合作所&rdo;出来的,又有军统的背景,当时就不是很高兴。国民党部队的指挥官对特务系统的人还是又恨又怕的。我马上表明态度,说愿意到第一线部队,我要跟随师长打回我的老家3也许人家熊师长也不愿意身边有个军统特务随时打小报告,就直接把我派到连队当上尉连长。

谁喜欢特务那身皮啊。回到前线我就把名字又改回来,仍然叫赵岑。尽管我知道&ldo;龙忠义&rdo;的名字还挂在军统的档案里,但我想&ldo;龙忠义&rdo;已经&ldo;死&rdo;在了渣滓洞,现在赵岑又是光明正大的抗日军人了。而我们的同学廖志弘又在滇緬战役中顶着赵岑的名战死了,我想,这是苍天给我的最好&ldo;伪装&rso;

老学长,我比你运气好多了吧?总算回到战场跟日本鬼子大干了一场。此生足矣。是&ldo;中美合作所&rdo;成就了我这个愿望,但又是它让我在这个染缸里走了一遭,让我的人生又多了个污点。可是我怎么知道它后来会被作家的小说写成那个样子呢?20世纪60年代时全国人民都在读《红岩》,这部书我读了不下五遍。不过,我觉得这本书与历史事实有出人。杀地下党的事跟&ldo;中美合作所&rdo;这个单位没有关系,因为它在抗战胜利后就撤销了,美国人走了后白公馆才成为关犯人的地方。科尔少校1946年回国时给我写过一封信,还问我要不要去美国。而《红岩》书里写到的那些逮捕、审讯、关押、大屠杀,都是发生在1948‐1949年重庆解放前夕,对吧?

但那时我不敢站出来说话啊。这个不敢说,好多真实的历史也不敢说了。我没有资格说,有资格说的人也不说。我们的历史,就没有常识可讲了。人都说历史是个小姑娘,可以随意打扮。要我说啊,历史是个旧情人,有反目成怨,情断义绝;有美好如初,相思绵绵,也有藕断丝连,情债难偿。你要不想惹麻烦,你就忘掉你的&ldo;旧情人&rdo;。可我们这些过来人,哪个和她撇得清干系?过去和她山盟海誓,现在与她锦书难托。发生过的事情,都在你的生命里有烙印。我们不过是把这些烙印伪装掩饰起来罢了。我在伪装,很多人也在伪装。伪装的人多了,我们就弄出一部伪史。

现在邓小平同志倡导实事求是,还说&ldo;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rdo;,对历史,我们也要实事求是吧?是怎样就是怎样,不能歪曲吧?我在里面的时候,它真的是个抗日的单位。我们受训的所有科目,都是针对日本人的。据我所知,&ldo;中美合作所&rdo;训练出了很多&ldo;别动军&rdo;,派到敌后去打游击;卞新和他们的破译组,侦破了不少日军的密码,卞新和还为此立功受奖。他得到一大笔奖金,还请我吃过饭哩。当然中美合作所&ldo;培训出来的那些军统特务,后来也干了不少反革命的坏事,但这不能算在&rdo;中美合作所&ldo;头上。这就像枪在好人手里,是杀敌人的,在坏人手里,是杀好人的一样。你能判枪有罪吗?

我在这里说&ldo;中美合作所&rdo;的好话,并不是想洗清我在那里受训过的经历。是历史的欠债,迟早都要还。这是我的最后一笔债了,还清了它,我干干净净地走进坟墓。

现在,你可以逮捕我了。

卷宗五

1985:自赎以老兵之名23忠孝师表

赵广陵20世纪80年代中期才从松山农场退休,那一年他67岁,但工龄只能从他大赦后留在农场当木匠时算起,也不过十来年。之前经历过的那些乱七八糟、支离破碎的改造岁月,谁给你算工龄?因此他只拿到不到2000元的安家费和每月三十来块的退休金。他显然不可能再回昆明了,尽管退休前一年,他接到前妻的来信,说叶世传同志因病逝世了,她现在跟女儿住在一起。女儿在省城上师范学校,周末才回来。她也提前病退了,这些年身体不大好,主要是心脑血管方面的毛病,血压还高。好在他们的儿子叶保国现在已经工作了,在郊县当农业局局长呢。经常开小车送她去医院。儿子还说,等有机会到滇西出差,会抽时间去看他的。

如果你身体还好的话,我们欢迎你回昆明。昆明是你求学的地方,也曾经有你的家,也算是第二个故乡吧。国家现在已经太平,多少恩怨都化解了,大家都要向前看,要好好地活下去。你也该来看看你的儿子。舒淑文还在信里说,终于和泰国的家人联系上了,父亲已经去世,姐姐舒菲菲前年回来过一次,她还说现在国内安定了,打算回来养老呢。舒淑文特别说明,舒菲菲在国外一直没有结婚,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有哪个。她很关心你这些年的情况,还说下次回来,希望大家能见上一面。

读前妻的信,赵广陵心里一直都很平和,但舒菲菲一直单身,倒是让赵广陵心里&ldo;咯噔&rdo;了一下,仿佛被一只指甲尖尖的纤细手指抓挠了一把,还久久地反复摩挲。难道她&ldo;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rdo;吗?难道她这几十年一直在期待着什么吗?照理讲当年昆明社交场上的交际花,到哪里都不乏追求者的。现在两个曾经爱过的女人,都虚位以待,老来无伴,你还敢冲上前去吗?要么破镜重圆,要么再续旧情。舒淑文的信里好像有点那个意思。难道这是命中的安排,爱的补偿,抑或上天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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