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福建战场的南线,忽然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因为胖子军王锦武部攻占了汀州府城,切断了上杭耿军的粮道,同时郑军刘国轩部也再次攻入龙岩,死死牵制住了曾养姓率领的耿军主力,腾不出手救援上杭,粮草告罄的上杭耿军守将白显忠被逼无奈,只得率领上杭城里的一万多耿军将士向尚之信军投降,希望尚之信军看在尚耿两家世代联姻的份上,善待投降了的耿军将士。
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尚军主帅王国栋恼恨上杭耿军拼死抵抗,不顾刘进忠的坚决反对,竟然将这一万多耿军将士全部坑杀!末了,王国栋还得意洋洋的留下十个耿军士兵,让他们返回耿军队伍中报信,宣称如果耿军再敢抵抗,上杭耿军就是他们的下场!
消息传开,早已把投降反正当做家常便饭的各路耿军一片大哗,李天植火冒三丈,立即去书指责王国栋的残忍行为——上杭耿军再怎么不对,都是已经放下了武器投降的福建同胞,更何况白显忠这支队伍,好歹也是在浙江战场上消灭过无数清军的反清功臣,坑杀他们,天理何存?台湾郑王爷则一边也是去书指责,一边幸灾乐祸的偷笑。而耿精忠听到这个消息后,却是放声大哭,发誓和尚王爷誓不两立!耿军文武官员也是个个勃然大怒,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王爷,尚之信小儿出卖我军在先,坑杀我军战俘在后,是可忍,孰不可忍!”被尚军暴行彻底激怒,就连一向比较冷静的江元勋也站出来,态度激动的挥舞手臂吼道:“不把这个无信无义更无廉耻的狗贼诛杀,我们对不起白显忠将军!对不起我们将士的妻儿老小!更对不起福建的乡亲父老!”
“对,和尚之信小儿拼了!”无数的耿军文武官员也跟着叫嚷起来,“左右是一个死,和尚之信小儿拼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
经过了最初的狂怒之后,并不算太没用的耿王爷这会已经冷静下来,铁青着脸仔细盘算如何报仇,但是眼下耿王爷却已经没有多少翻身本钱了,福宁军队已经被李天植打垮,福州军队也被李天植重创,建宁军队被郭应辅象赶鸭子一样的追杀到了延平府,到今天为止已经八天时间没有一点消息,估计不是被郭应辅包围在延平府城里,就是已经凶多吉少了,龙岩的曾养姓被郑经咬住,现在又被郑经、吴用华和禽兽不如的王国栋三面包围,根本不可能再来救援福州,自己还拿什么找尚之信报仇?难道真要扔下经营多年的福州省城,倾尽全力南下去找尚之信算帐?没有了福州这个大本营和后勤基地,自己的军队还不是无根浮萍,覆灭指曰可待?
“王爷,你一定是在发愁没有办法找尚之信小儿报仇吧?”江元勋察言观色,沉声说道:“卑职有一计,可以把尚之信小儿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江先生有何妙计?”耿精忠飞快抬起头来,满怀期望的问道。
“向卢王爷投降!”江元勋大声说道:“借卢王爷的手,杀尚之信的满门!”
“你疯了?”旁边的耿军文武个个大吃一惊,右都尉吕云翔更是怒道:“大胆江元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我们王爷又向卢一峰狗贼低头,让卢一峰狗贼把我们王爷撤藩夺封?”
“撤藩夺封,也总比送命的好。”江元勋冷冷说道:“卢一峰只是想撤王爷的藩,不想要王爷的命,归降了卢一峰,王爷还有富贵荣华可享,但尚之信和郑经两个狗贼,却是既想要王爷的藩地,更想要王爷的命!王爷应该如何选择,还用说吗?”
“可我们还有机会!”吕云翔大声反驳道:“福州城池坚固,工事完善,城里还有将近两万的可战之兵,李天植小儿至今不敢攻城,就是知道他没有把握攻下福州!我们再把延平府和龙岩州的军队调回来,守住福州,易如反掌!”
“吕将军,你打过仗吗?”江元勋冷笑问道。
“我打过仗没有?”吕云翔一楞,然后大吼道:“老子在战场上杀的人,比你这个书呆子见过的人都多!问老子打过仗没有,什么意思?!”
“既然吕将军你打过仗,那你为什么还说这样的蠢话?”江元勋大声怒道:“你以为李天植是害怕打不下福州,所以不敢攻城?福州城池再坚固,能比得过燕京、武昌、荆州、杭州和南京这些天下名城?这些天下名城,又有那座不是卢王爷的队伍打下来的?”
“李天植故意不攻城,摆明了是想诱我们的主力回援,在野战中消灭我们的主力!因为李天植很清楚,福州对我们王爷最重要,他包围福州,王爷就肯定会抽调其他地方的军队回援,他在野战中消灭我们的这些主力,就可以节约无数的粮草弹药路途消耗,为他的下一步计划减少阻力!围城打援这个战术,你听说过没有?!”
吕云翔哑口无言了,江元勋则又飞快转向耿精忠,双膝跪下磕头,又大声说道:“王爷,或许你认为下官是在贪生怕死,所以才劝你投降,但下官可以对天发誓,下官这些话,是因为对你忠心耿耿才说的啊!卢一峰坐拥七省精华之地,兵强马壮,钱粮丰足,天下群雄纷纷归心,一统天下已成定局,王爷你如果舍不得撤这个藩,卢一峰必然会毫不犹豫的消灭于你!只有顺天应人,归降卢一峰王爷,才能保住王爷你的身家姓命,富贵荣华啊!”
耿精忠没有发作,也没有说话,只是闭目盘算,仿佛已经老僧入定了一般。也就在这时候,大厅外忽然进来一名传令兵,冲到耿精忠面前单膝跪下,抱拳奏道:“启禀王爷,马九玉将军请你速去福州北门一趟,城外发生大事了。”
“城外发生什么大事了?”耿精忠猛然睁开眼睛,紧张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传令兵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小声说道:“回王爷,耿继美老将军来了,他已经带着延平军队投降了郭应辅狗贼,现在正在城下……劝降。”
大厅中鸦雀无声,耿精忠也呆若木鸡,许久后,耿精忠把目光转向跪在一旁的江元勋,沙哑着嗓子缓缓问道:“你说,本王可以借卢一峰的手宰掉尚之信报仇,怎么借?卢一峰,能舍得杀他的妻兄?”
“王爷请放心。”江元勋郑重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卢一峰王爷志在天下,绝不会容许地方上出现土皇帝,那怕这个土皇帝是他的妻兄!卢王爷现在向尚之信示好,只是想利用尚之信小儿,暂时稳住他,拿下福建之后,卢王爷的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尚之信小儿!所欠缺的,只是一个借口,这个借口,王爷你给了卢王爷,等于就是替我们的将士报了仇了!”
耿精忠再一次沉默,许久后,耿精忠终于站起身来,咬着牙齿吩咐道:“召集城中文武官员,把本王的印信和福建官兵的花籍名册拿来,随本王出城投降!本王,要到燕京去,亲自揭发尚之信小儿的累累罪行!”
注:清时福建有三个分水关,分别位于漳州、福宁和建宁三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