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做漆器都一样,要耐得住性子,守得住寂寞。”
季国峰的话犹在耳边,季霜放下笔,露出一抹苦笑。
她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她的父亲早已经背弃了他们的道,只有她在原地徘徊,不肯离开。
和季国峰破裂的时候,季霜就有过这种预感——她很有可能,要在这条路上一直孤独地走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再与她来并肩前行。
季霜不可抑制地感觉到疲惫。
但她明白,这以后将是她的常态。
她所能做的,唯有忍耐,然后继续前进。
五个小时后,季霜的图样画完,开始打磨之前,她先去到制漆房记录漆性,见谢子文有点打瞌睡,不免发笑。
“你可以先去睡一会儿,给你四个半小时时间。”季霜看了眼手表,“凌晨十二点半再来。”
谢子文摆摆手,“不用了,我就在这儿眯一会儿,你去忙你的。”
季霜看他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你确定吗?”
“确定,我刚刚已经点了咖啡。”谢子文强打起一点精神,“放心,我定了闹钟的,不会误事。”
季霜自己就在这儿,自然不怕误事,她只是不想让谢子文太累。
但看到谢子文全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季霜把话咽了回去。
她回到前面开始雕胎器。
做金属胎,还是袖扣这样的小物件,切割机虽然快,但用起来就怕失了准头,季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用刻刀自己雕。
她的雕工自然也是季国峰一点点传授的,比之制漆的工夫并不少,这也是为什么季霜敢选用最普通的925银来做胚胎。
季霜准备用银雕工艺来装饰胎器。
银料虽然不算硬,但到底还是金属,是而做银雕时要用白钢制成的雕刀,对腕部力量的要求也更高,不能多,不能少。
季霜此时已经完成了化银、锻打和下料的工序,眼下还要粗加工、做铅托,之后才能正式开始精加工,做錾刻。
她已经思索好,准备用阴刻手法,将Ivan的品牌logo花纹复刻上去。
这一点设计上的小改动季霜早已经跟tate商议过,两人都觉得可行,只不过季霜自问银雕手艺还远远不及真正的银雕大师,是而她只求稳,并不求多么出彩。
毕竟,真正要出彩的部分,是在漆艺上。
凌晨十二点多,银胎初步成型,花纹也镂刻了一面。
季霜将那小小的胎器捻起,举在灯下细细观察纹路走向——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错处,否则的话logo出了问题,会给Ivan带来不小的麻烦。
果不其然,季霜仔细一看,有那么一笔不甚精确,纹路之间有所交叉——这一版银胎算是毁了。
季霜不急不恼,将雕坏了的这一小块银子放到一旁,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
每一项工艺品开始做的时候,总是这样难的。
季霜轻轻捶腰,平复心情,开始看这两天的天气。
她给自己的时间是五天,五天之内把犀皮漆袖扣的两版胚胎都做出来,然后就要紧赶着开始髹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