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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ldo;次品我也要，你给开个价吧！&rdo;山西商人央求着说。

&ldo;那就打对折吧！&rdo;

当帮工把那几包丝绸搬上岸时，这位山西客商一面兑着银子，一面笑着对沈万三说：&ldo;我说老板，你要是骗了我，我在这里也不会知晓。你这做生意可真是诚笃无欺啊！&rdo;

沈万三笑笑：&ldo;这位老板，不瞒你说，这些丝绸，我也是受了别人骗，到了船上才发现的。说真的，当我发现被人骗了，心里也着实懊恼了一阵。古语说：&lso;己所不欲，勿施于人。&rso;我懊恼，不能让别人也懊恼。那个骗我的老板，这传开去，凡是知晓的人，大约谁也不会再与他往来吧！这于他来说，到底是蚀了还是赚了，大概他自己会知晓的吧！做生意靠这种机巧，那可不是个大手笔商人的所为。&rdo;

&ldo;好气派！&rdo;那个客商竖起了大拇指，&ldo;想不到我在商道滚爬了二十余年，今儿个倒遇着个真正的儒商了。你刚刚说了句古语，我这里也有一句古话说：&lso;以诚待人，人自怀服；任术御物，物终不亲。&rso;&rdo;接着他解释说：&ldo;这就是说，只有以诚待人，人家才信服你，经常和你打交道，否则终会对你敬而远之，甚至是鄙视你。&rdo;

操着一口山西话的客商看着沈万三商船上插的旗：&ldo;&lso;昆山周庄&iddot;沈&rso;，好！我今后就只认这个招牌字号了。&rdo;

&ldo;谢老伯抬举！&rdo;沈万三一拱手。

这位山西人刚走下了船，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来到船上，操着一口生硬的苏北口音，急切地对沈万三说：&ldo;客官，你这船上，苏州丝绸还有吗？&rdo;

沈万三看着他，摇了摇头。

大汉着急地：&ldo;你还有船吗？&rdo;

&ldo;在下就这一条船来！&rdo;沈万三说。

大汉击掌跌足：&ldo;哎呀，这可坏事了！&rdo;

沈万三奇怪地看着这个大汉，不知他说的要坏什么事。

不远处，一个元官府的官员，带几个差役向沈万三这条船走来，大汉见状，连忙下了船，走开了去。

官员一行人走上了沈万三的船。那个官员看了沈万三一眼：&ldo;你昨天刚来，今天就全卖完了，嘿，可是利市大发呀！&rdo;

沈万三不知他们此行来有何公干，于是小心地伺候着，并不敢多言：&ldo;大人，我……&rdo;

那个官员突然眼一瞪，指着沈万三：&ldo;你这个南蛮子，拜见钱、常例钱交纳了没有？&rdo;

&ldo;我这税钱他们已收了呀，只是这拜见钱、常例钱，小人从没听说过！&rdo;

&ldo;没听说过？哼，我这不是在给你说么！&rdo;

当然，这些官员可绝不只是说说而已，巧立名目的背后只是一个字：钱！当他勒索到了他们所要的银子后，心满意足地下了沈万三的商船，旋即又上了另一只船。

沈万三强颜欢笑地送着他们，待到看着他们都下了船，这才收起笑容。看着他们的背影，沈万三像是发泄掉心中的愤怒，猛地啐了一口：&ldo;呸！&rdo;

5沈万三结识了盐民张士诚的兄弟张士德。在妓院义救吴江首富陆德源的女儿陆丽娘

沈万三闷闷不乐地走进了酒肆。酒肆中的店小二见状，连忙吆喝着：&ldo;客人一位！&rdo;接着招呼沈万三来到楼上窗前的座中。

酒保、店小二等端上酒菜，沈万三一人独酌起来。

不远的桌上，曾来沈万三处要买丝绸的大汉也在一人喝着酒。他看着沈万三在独自喝闷酒，端着酒杯走到沈的桌旁，坐了下来。

&ldo;唷，客官，你也在这里喝上几盅啊?&rdo;

沈万三看着大汉，一时没认出来：&ldo;你是……&rdo;

&ldo;我是饭后到你船上去买丝绸的，可惜你卖完了，我没买着！&rdo;

&ldo;哦，对不起！&rdo;沈万三终认出了大汉，只是他不知这个大汉前来套近乎是为了什么，于是又低头喝起酒来。

&ldo;客官，你好像有心事？&rdo;大汉看了看他。

沈万三低头叹了口气：&ldo;这帮官场中的元鞑子，巧立名目，勒索盘剥，收了商税，还要收什么拜见钱、常例钱。这样盘剥，可让我们怎么做生意啊！&rdo;说着，他恨恨地喝了盅酒。

&ldo;岂止是地方官员如此？&rdo;大汉看着沈万三，接着说：&ldo;元顺帝下诏派往各地的宣抚使更是代表皇帝来搜刮地皮的。老百姓中称这些宣抚使是：&lso;奉使来时惊天动地，奉使去时乌天黑地，官吏都欢天喜地，百姓却啼天哭地。&rso;&rdo;

沈万三回味着这首犯上的民谣，看着大汉，摇了摇头，接着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摊上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上，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在京师时，就也曾见到过一首小令：&ldo;堂堂大元，奸佞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贤愚，哀哉可怜！&rdo;

他回到江南时，惊讶地在城门下的大道边，听一个卖唱的也唱起了这支小令。此令揭露和讽刺元代社会的黑暗，不啻是一篇讨伐元统治者的檄文。从京师到江南，都见这篇小令的踪迹，这一方面说明这令写得好，深受人民的喜爱，另一方面，这个朝廷的昏暗，也不能不是小令流传甚广的社会原因。然而，不想过问政事的沈万三感到被政事过问着。兽恶其网，民怨其上。但对一介商人的沈万三来说，他仅不过是讨厌元官府的大小官员勒索敲诈而已，他不会也没想到过要去造反。他依然是那句老话，摊上了这个皇帝、这个朝廷，也只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