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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头来，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钟勇几乎将牙齿咬裂，面上却还得感恩戴德：&ldo;谢大人体恤。&rdo;心里却暴躁得想一把扯了身上这身官服，狗屁劳什子前程，大爷不要了！罗贤摆摆手：&ldo;去罢，以后行事还需小心谨慎，当心落人口舌。&rdo;钟勇心里涌出一个念头，宁愿他们没有去过五虎岛，如此一来，他们也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莫尽言也便不会被革除军职。可是他们造船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杀敌吗？他垂头丧气地回到梅花户所，觉得自己根本无颜面去见庄许和莫尽言，堂堂一名千户，保不住手下一名小卒，这千户做得真他妈窝囊。然而该来的还是得来。果然不出所料，钟勇的话还没说完，庄许就气得茶壶茶杯摔碎了好几个：&ldo;操他祖宗的，婊子养长大的罢，能做点人事么？我们碍着你祖宗了吧！又不领你的饷银，白给你立战功，到头来还容不下老子，我x你老母。&rdo;钟勇连忙将杖责百下的事给吞了下去了，打死也不能让庄许知道这事，不然以他的性子，不去和罗贤拼命才怪。这杖责的事归自己执行，他说打了就打了，谁来追究，那群人的目的，不就是要将莫尽言赶出梅花所，让自己伏低认输、夹着尾巴做人么？莫尽言此时已经是彻底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飞来横祸，低着头久久不能说话。庄许发完脾气，才惊觉身边的兄弟有些不对劲，连忙走过去，拉起莫尽言的手：&ldo;小言，你别怕，哥给你想办法。&rdo;莫尽言摇摇头，脑袋还是木木的，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这是他头一次遇到这种百口莫辩的事。庄许看见兄弟这样，愈发急了：&ldo;小言你别难过，都怪哥，当初应该让你入了军籍的。你别担心，哥一定给你想办法，不会让你离开的。&rdo;莫尽言抬手抹了一把失血的脸，摇摇头，语调空洞地说：&ldo;不麻烦许哥和钟大人了，指挥使大人说了要除我的名，违背他的意愿不好，会让你们受牵连的。&rdo;庄许狠狠地瞪了一眼钟勇：&ldo;你倒是说句话啊，给想个办法倒是！&rdo;钟勇缓缓道：&ldo;这事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要从长计议。小莫是决计不能留在军中了，你马上就离开卫所。&rdo;庄许啐道：&ldo;你这是什么鬼办法？！&rdo;钟勇继续不疾不徐道：&ldo;莫尽言不能留在军中，但是庄尽言却可以留下来。&rdo;这法子是他回来途中想到的，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庄许抬起头来看钟勇，两眼有了喜色：&ldo;你是说让小言入我家户籍？&rdo;钟勇点点头：&ldo;不过是改个户籍的问题，入谁家的都可以，但是要改个名，然后再从军。这事只要跟县令大人打好招呼就成。当然，这个还要看小莫愿不愿意更改名姓。&rdo;莫尽言此刻心如死灰，没想到会因为户籍问题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弄到最后，连名姓都要更改！这到底是图什么呢？庄许转过头来急切地看着莫尽言：&ldo;小言，你愿意更名吗？&rdo;莫尽言抬头看看庄许和钟勇，眼神不再空洞，却布满了复杂的情绪，他垂下眼帘：&ldo;容我想想吧。&rdo;说着转身出门，一步一步走回营舍，一边机械地收拾东西，一边心思却在翻江倒海：到底改不改户籍？改，就能从军继续抗倭报仇；不改，就不能从军了。但自己入军营杀倭贼，难道不是一件光明磊落的事吗？还需要更名换姓才行，好似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呢，真是滑稽透顶！这边庄许和钟勇也闹得差点翻脸。庄许看见自己兄弟受委屈，朝钟勇吼道：&ldo;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连个小士卒都保不全，你这千户当得真是窝囊，不如不干了！&rdo;钟勇在罗贤那儿受了一肚子气，回来还要被最亲近的人埋怨，两头都受气，别提多憋屈了，最后怒极反笑：&ldo;当初是谁自作聪明，非让他做个编外军的？一开始就让他入了军籍，还会有把柄落人口实？&rdo;这话分明是火上浇油，庄许如被点着了的火药桶，一下子爆炸起来：&ldo;好，好，是我自作聪明！这事我自己去办，不劳烦您钟大人了。告辞！&rdo;说罢扬长而去。钟勇又气又急，却忍着没有追上来，此时两人都需要冷静，硬对硬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庄许赶到莫尽言的营舍，看见他已经将行囊收拾好了，正坐在c黄头发愣。庄许心疼得不得了，他小心翼翼地叫：&ldo;小言？&rdo;莫尽言抬起头来：&ldo;哥。&rdo;庄许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坐下来：&ldo;是不是特别难受？&rdo;莫尽言鼻子一酸，将头埋在膝盖里，抱成一团，瓮声瓮气地说：&ldo;哥，为什么我想杀敌报仇都不行？&rdo;庄许圈着他的肩，这孩子的理想撞在现实的墙上，磕得满头的包：&ldo;别难过，你若是还想留在军中，哥就帮你想办法解决。&rdo;莫尽言不抬头：&ldo;照钟大人说的那法子吗？&rdo;庄许一滞，小心地问：&ldo;你不愿意更改姓名对吧？&rdo;莫尽言的确不愿意更改姓名，他做的事，有那么见不得人吗？但是他又想去杀倭贼。庄许叹口气：&ldo;的确，我们做的是再正确再危险不过的事，在别人眼中却是犯法的，还要更名换姓才能去做，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换做我，我也不愿意。这事是哥做错了，当初我们就不该抱侥幸心理的。&rdo;莫尽言摇摇头：&ldo;我知道你和师父都是为了我好。&rdo;庄许再次摸了摸他的头：&ldo;先回去好好想想，到时候若是想通了，哥帮你去改户籍去。&rdo;莫尽言点点头，站起来，提着自己的小包袱，四顾了一下生活了近一年的营舍，叹了口气，强忍着心里的难受与委屈：&ldo;许哥，我先回去了。&rdo;庄许知道他不舍得这里，也很难受，这仅仅是个很小的心愿，自己都不能帮他办到，这该死的制度，该死的面子问题：&ldo;不等他们回来跟他们告一声别？&rdo;此时袍泽们都在操练场操练，营房内除了他们兄弟俩，就没有别人。莫尽言将眼泪逼回眼眶，摇摇头：&ldo;还是算了，省得大家问东问西。到时候麻烦许哥帮我跟大家解释一下，就说家里有事，回去了。&rdo;他怕自己见到他们，会忍不住哭出来。33、幼雕就这样，莫尽言怀着满腔热血，来到这个可以报仇杀敌的地方，又怀着满腹的心灰意冷，离开这个不愿意接纳他的地方。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明明一切都那么好，朝着前所未有的好状况发展，自己的本领也一点一点能够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但却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制度踢开了。就因为他违背了一点点制度的规则，就被一竿子打死了，半点分辨和挽救的余地都没有。莫尽言出了梅花所，路上遇见了几个有点面熟但是叫不上名的袍泽，互相点头打招呼。没有人问他要去哪里，就连卫所门前值守的士卒也没多问什么，大概以为庄许带他出去办什么事呢。出了卫所，莫尽言站住了：&ldo;许哥，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rdo;庄许说：&ldo;我去给你牵匹马来吧，这走回去有二十多里呢。&rdo;晚上他还得去巡防，不能送莫尽言回去。莫尽言摇摇头：&ldo;不用，哥，你回吧，天色还早，我走着回去就成。&rdo;他现在已经不是卫所的人了，理应不能再用卫所的马。庄许也没有坚持，他再三叮嘱：&ldo;那你路上小心。&rdo;莫尽言点点头：&ldo;知道了。&rdo;他转过身去，眼泪就下来了，这个他热爱的地方，以后就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