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琂自幼受到的教育,不允许有反抗的理由,不论对错,骂不还嘴,打不还手,要乖乖的,要顺着,避免挨打,避免挨饿。
那时,他们总说:女人就是贱骨头,不听话,就是要打,打到她怕就听话了。
她小时不懂,只知道阿爸回来,跟阿妈说不到几句话就会吵起来,紧接着会动手打阿妈。
她问阿妈:阿妈,你不听话吗?他们说不听话就是要打的,你以后听话,他就不打你了。
后来,阿妈真的不反抗了。
可是,阿爸却没有停手,反变本加厉。
那些人都是骗子,全都是骗子!
本质上自己跟那些人没有区别,她是给阿妈伤口里撒了一把盐的凶手。
还记得家门口那颗大树枝繁叶茂,到了秋季叶子枯萎发黄,人们当时以为是换季的自然现象,可是突然有一天树倒了,挖出来后,才发现土壤里的根早已腐烂。
是他推翻她所有潜移默化的观念,是他教会她人应当如何如何,是他给她勇气,联合程奶奶送阿妈离开这个家,是他让她向往外面的世界。
也是他要推开她。
没有人知道她这颗细苗,根心腐烂了。
没有人知道那时的她多需要一个活下来的信念。
她骗了他们,也自欺欺人,让自己将报答变成活下来的信念,努力活着,努力强迫自己。
她根本不懂得感恩,她只会利用自己无耻的愧疚,让自己苟活。
程琂扯了一抹苍白的笑意,缓缓从他面前走过去,该结束了。
江温猛地伸手拉住要离开的她,她背对着他,唰唰声在纸上写了句,递给她:你去哪里。
他烦透这种脱离轨道的感觉,事情总是不可预料的往一边倒,仿似千丝万缕绑住他的四肢,挣也挣不开,叫也叫不出。
“嗯,随便哪里都好,不会再给人添麻烦的,你放心吧。”程琂低垂眼帘看了眼,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去一个没有江温的地方,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咦,怎么鞠躬了。
咦,什么去哪里,什么救,什么陌生人,什么什么要什么。
哎,她要走了,要走了。
呀,江温拉住她了啊!!
佯装不经意经过的同学,已然挽着手来回走过了好几遍,东一句,西一句,就听了个一知半解,不知不觉越靠越近,耳朵都快贴到程琂旁边了。
“你们想听什么,可以直接问我。”程琂一股恼火,干脆破罐破摔,这些人都走好几遍了,真当她瞎吗?
“我们就是路过,忘拿东西了,这不是自然就多走了几遍嘛。”被拆穿的几位同学,暗叫不好,相视一眼,其中一个忙找了个借口:“对对对,年纪大了,总忘事。”
江温手一顿,从本子上抬手看向那几位熟悉的同学:“……”
“那我帮你们,走了七八趟都没拿齐,忘性有点大呀。”程琂认真点点头,借机挣脱江温的手。
他们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