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慢了半拍。在窗帘透进的晨光中,齐越胸膛和腹肌的结实线条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林夏僵直后背坐在沙发上,忽然很想喝水。
齐越没察觉,自顾自继续说:“我这个人么,虽然向来脾气还可以,但从来没被像昨天晚上那样冒犯过,这口气我必须要出。所以我让人把原先那个主演撤了,算是小小教训一下他们。至于换谁来演么我倒无所谓,但平时你拍戏认真我都看在眼里,所以顺便就推荐了你,再说导演也认可了啊。”
林夏尬笑:“你做到这份上,导演不认可也不行吧。”
“总之,我就只是自己出气而已,不是帮你,谈什么回报。”齐越微微抬起下巴,对他露出一个标准的纨绔公子的笑容,示意自己全然不在意的态度。
林夏没想到得来这个回答,原先心里的乱麻被利索地斩开,一时有些结巴:“啊?那,那我还是得谢谢你。我,我请你吃饭。”
“不用,总是让你请客多不好。”齐越看了看时间,迷糊着再次躺下:“我今天下午要走,以后再说吧。”
这是在逐客。林夏于是起身。
这个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剧组,说是演替身却没见他上过场,说来学习却分明对拍戏没有一点兴趣,其实只是换了个地方办公而已。看得出他对剧组的日常运作并不上心,对饮食住宿更是都不满意,如今终于忍受不住要走。
——那他到底为什么来呢?
林夏还想再问,但见齐越已经困得合上眼睛,只好作罢。
一线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恰巧照在齐越眼眉。他的睫毛并不长,但根根分明,透着端正的英气;尾梢却微微翘起,随着均匀的呼吸轻颤,仔细一看,淘气又撩人。
林夏屏息,低头短暂凝视片刻,蹑手蹑脚走到窗边轻轻把窗帘拉严实——途中以高难度动作扶住一只乱放在地上、险些被碰倒的饮料罐——这才往门口走去。
“喂,小林——”
林夏回头,就见齐越躺在床上支起头冲自己戏谑地笑:“我挺好奇,你原本是准备怎么回报我的?”
原来他装睡。
林夏没好气道:“以身相许。”
“哦呀,早知道刚才就卖个关子骗骗你了,可惜可惜。”齐越哈哈一笑,挪了挪腾出点位置,拍拍床垫露出点风流模样:“现在也不晚,来不来?”
明知是男人之间寻常的玩笑,林夏仍别过脸保持镇定:“不了,我嫌你床太乱。”
好在齐越正犯困,没发觉他强掩的羞窘,嘟囔了一句:“没诚意。”翻个身背对他继续睡。
林夏走出去带上门,长舒一口气。
好巧不巧,旁边几个房间的门开着,猴子和几个剧务正相约着去吃早餐。
说话声停了,几双眼睛同时看向林夏。
大家都愣了一下,还是猴子最先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像往常一样:“呦小林,吃早饭去啊。”
其余人心领神会,尽管眼光复杂,但也跟着附和打了招呼,走下楼去,剩下林夏有口难开。
一大清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齐越的房间出来,脸上的表情还是一言难尽。这种情形谁看见都会产生联想,他解释不清,干脆什么也不说。
***
虽然对齐越刚才的回答将信将疑,林夏还是按照剧组安排搬到导演旁边的房间,顾不得吃早饭就拿起剧本翻看琢磨。
他决意接受新换的角色,尽管心里并不坦然。但既然这是齐越的好意,那么他就该尽全力演好,要让别人都佩服齐越挑人的眼光才行。
拿到新的拍摄时间表,听导游讲了讲即将开始的几场戏份,不知不觉已是中午。林夏想着齐越下午要走,急忙下楼去找他一起吃午饭。
敲了几声门没人应,两个住同楼层的演员恰巧经过,不冷不热地提醒:“哟,早晨刚出来这会又回来了?这工作真是做的到位。不过人家已经走了,怎么没告诉你啊。”
“小林你可得多上点心,别让旁人哄走了齐少爷,回头再换一次主角,那咱们这部戏离杀青可就遥遥无期了。”
已经走了?自己明明说了要请他吃饭、再送他的。
林夏无心理会这些冷嘲热讽,盯着紧闭的房门发呆。
似乎是知道此刻他的失落,手机及时响了一声。
是齐越的信息:“临时改变行程,所以提前出发,来不及和你告别。拍戏加油。”
短短两行字,林夏来回读了好几遍,努力揣摩齐越的语气。可是不管怎么看,都只能读出疏离。
林夏心里叹气。也许这就是富家公子一时兴起的友谊,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来去匆匆。
吃午饭时来主动打招呼的人明显多起来,显然整个剧组都已得知了主演更换的消息。林夏只顾懊恼没来得及和齐越道别,无视周围投来的各种复杂眼神,低头默默吃饭。田槟开始还关切地打听齐越和他说了什么,见他这样,识趣地闭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