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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我当然找过她。我头一回单独使用警用电脑，就输入她的名字和出生日期查过：她在爱尔兰共和国没有任何被捕纪录。这很正常，我不认为她会变成黑帮女老大。但我非常亢奋查了一天，从她和我道别之后踏出的第一步开始。随着我的人脉越来越广，搜查范围也越来越大：她没有在北爱尔兰被捕，也没有在英格兰、苏格兰、韦尔斯和美国被捕。她没有在任何地方申请救济金，没有申请护照，也没有死亡或结婚。我每两年就从头搜查一次，找欠我人情的人脉帮忙，他们从来不问原因。

不过，这些年（荷莉出生让我沉稳许多）我只希望萝西自己出现在侦测范围里，过着简单满足的生活，没有和警方扯上关系，偶尔想起我曾是她的真爱，心头微微一痛。有时我会想象她找到我：半夜电话响起或敲我办公室的门。我想象两人在绿草如茵的公园里，并肩坐着长椅，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默默看荷莉和两个红发小男孩在攀缘架爬上爬下。或者在幽暗的酒吧消磨漫漫长夜，两人说说笑笑，脸庞越来越近，手指沿着老旧桌面滑向对方。

我巨细靡遗想象她现在的模样：过去没有的鱼尾纹、生过不是我的小孩的松弛腹部，所有我错过的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都如盲人点字等待我去阅读。我想象她给我出乎意料的答案，解开了所有谜团，让全部断片轻轻归位。我甚至想象我们重新开始。

至于其他时候，即使事隔多年，我依然抱着二十岁那年的怨恨，希望见到萝西出现在家暴组的记录或艾滋病妓女档案，不然就是伦敦治安败坏区的停尸间，因为吸毒过量而死。这些年来，我读了几百个这样的案例。

但现在，我为萝西设置的路标全都轰然一声，湮灭在刺眼晕眩的爆炸之中：我的重新开始、我的复仇，还有和家人势不两立的马其顿防线。萝西&iddot;戴利甩了我是我这辈子的分水岭，多年来岿然不动，如今却像幻影瞬间消失，让我天动地摇，上下颠倒，眼前一切竟是如此陌生。

我又点了一杯啤酒，外加一杯双份威士忌。我想，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撑到早上。除此之外，我找不出任何办法抹去我刚才见到的景象，一场由尸骨谱成的梦魇。棕色细长的骨骸蜷曲在凹洞里，沙土轻轻滑落，窸窣有如疾走的步伐。

第七章你愿意为何而死

他们等了两小时才出来找人，我没想到他们这么细心。凯文先到，像玩捉迷藏的孩子探头进来，趁酒保倒酒时急忙发条短信，接着开始在我桌旁打转，到我决定救他一命，示意要他坐下为止。我们没有交谈。两个姑娘捱了三分钟才出现，甩掉外套的雨水，一边咯咯低笑，一边斜眼打量酒吧。

&ldo;老天，&rdo;洁琪拿下围巾，用自以为已经压低的音量说道，&ldo;我还记得以前好想来这里，因为那时女生不准进来。时代真是变了。&rdo;

卡梅尔疑心地瞄了坐椅一眼，用面纸匆匆擦拭之后才坐下来。&ldo;谢天谢地，妈没有来，否则一定心脏病发。&rdo;

&ldo;不会吧?&rdo;凯文猛然抬头，说，&ldo;老妈要来?&rdo;

&ldo;她很担心弗朗科。&rdo;

&ldo;想挖消息吧，我猜。她该不会决定跟踪你吧?&rdo;

&ldo;你躲不过她的，&rdo;洁琪说，&ldo;老妈情报员。&rdo;

&ldo;她不会来，我跟她说你回家了，&rdo;卡梅尔说完用指尖按着嘴巴，露出自责又淘气的神情。&ldo;罪过罪过。&rdo;

&ldo;你真是太聪明了。&rdo;凯文说得真心诚意，松了口气靠回座椅。

&ldo;他说得对，老妈只会把咱们的脑袋弄得爆炸，&rdo;洁琪转头试着引起酒保注意，&ldo;有人会来招呼我吧?&rdo;

&ldo;我去，&rdo;凯文说，&ldo;你们想喝什么?&rdo;

&ldo;帮我们点杯高杯鸡尾酒。&rdo;

卡梅尔将椅子拉近桌边说：&ldo;你觉得他们有没有小鹿斑比卖?&rdo;

&ldo;哦，卡梅尔，拜托。&rdo;

&ldo;我没办法喝太烈的饮料，你应该知道。&rdo;

&ldo;不用怕，&rdo;我说，&ldo;这里还是一九八o年，吧台后面可能有一整箱小鹿斑比。&rdo;

&ldo;还有棒球棒等着伺候讨打的人。&rdo;

&ldo;我去点酒。&rdo;

&ldo;谢伊来了，&rdo;洁琪略微起身，让他注意到我们，&ldo;他去就好，他已经在那里了。&rdo;

凯文说：&ldo;谁找他来的?&rdo;

&ldo;是我，&rdo;卡梅尔对他说，&ldo;你们两个最好成熟一点，像个文明人，今晚是为了弗朗科，不是你们两个。&rdo;

&ldo;干杯。&rdo;我说。我很气，但气得很乐，因为我已经喝到世界一片祥和，多彩多姿，什么都无所谓了，就算见到谢伊也不会令我心烦。通常亲情温暖只会让我立刻改喝咖啡，但那天晚上我打算好好享受，一秒都不放过。

谢伊悠哉晃到我们桌前，一手拂去头发上的雨水。&ldo;没想到你的品位竟然这么低，&rdo;他说，&ldo;你刚才带你警察朋友来过?&rdo;

&ldo;场面很感人的，大家对他就像兄弟一样。&rdo;

&ldo;真想看，要我付钱都可以。你们喝什么?&rdo;

&ldo;你要请客吗?&rdo;

&ldo;请就请。&rdo;

&ldo;太好了，&rdo;我说，&ldo;我和凯文要健力士，洁琪要高杯鸡尾酒，卡梅尔想喝小鹿斑比。&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