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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杨(第2页)

回去以后,莱夏陪她,逗她,知道她没法当个没有作用的摆设,还把她擅长处理的政务让她处理,以为他们还能回到他们并肩作战的过去。可他不知道,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人了。

鬼使神差地,她从莱夏保留下来的帖子中,翻到了大量要求处置她的文书。她像翻到宝似的,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成全自己、同时回报莱夏的机会,一次又一次地请求莱夏照帖子说的那样,处置了自己。

最后的那一次,莱夏终于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颤抖地轻抚过她的头发,对她说道:“如果这世上真的再没有一丝让你留恋的东西了,我愿意放手。”

她心里知道,莱夏其实是在期盼着她对他还能留有最后一丝情意。可她那时的确已经没有了,她感谢莱夏没有把她留在乌勒继续受辱,但对他已经没有爱了。

莱夏在等待她死亡来临的时日里日渐消沉,她却因为终于可以得到解脱感到了久违的快乐。发生变化的,是在莱夏拿她人头祭旗的前一天夜里。

那一晚他们是一起过的,没有多少缠绵,没有多少言语,只有青灯长案,案上数摞奏贴。他们俩坐在长案的同一边,莱夏先拿炭笔在帖子上作出批复,她再拿墨笔更正批复的形式——这是他们此次相见后最为寻常的活动,莱夏在学习她从小练就的遣词造句,她则在学习怎样拿左手写好字。无声的忙碌,让他们统统忘了第二天的事情。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她就着靠墙而坐的姿势清醒过来,身上盖着莱夏的衣服,而莱夏还在旁边沉睡。

这件余温犹存的衣服,犹如一粒细小的石子,在她沉寂如死水的心里激起了小小的一圈涟漪。

她在无穷无尽的噩梦中变得迟钝的、十分容易陷入死胡同的脑筋,忽然钻进了一个令她万般迷茫的问题里——明明她就要死了,莱夏为什么还要担心她着凉冻病?

几个月里,她头一次感到了一丝不舍。这一夜太短了,他们睡得太快了,都没来得及来一场真正的告别。没过多久,就有侍卫进来带她奔赴法场。莱夏被侍卫的脚步惊醒,她在出门前,感受到了莱夏投注在她背后的沉甸甸的目光。

她没有敢回头。一个时辰后再见,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段遥远的距离。以她被病情折磨得不太好了的视力,她看不清楚对方脸上的神色,只隐隐地感觉到对方似乎不太高兴。

她下意识地就露出了个笑容。不管怎么样,她得到了她想要的解脱,他也没有白花那些送到乌勒去的重金,他应该感到高兴。

这个笑容却成了压死莱夏的最后一根稻草。

莱夏在长刀落下之时,当众发疯,叫停行刑,一脚迈过面前的案桌,将案桌整个撞得翻了个面,和一桌水果点心一同奔下台阶,又以惨不忍睹的姿势爬上她所在的高台,将她一把抱进了怀里。

她不能说是不震惊的。

可一时的震惊,和莱夏这份与全世界为敌的决心,并治不好她的“病”。她依旧过得浑浑噩噩,就连行刑前夜的那一丝温情,也在活着本身的痛苦中消失殆尽。

莱夏看得出她的痛苦,但把这份痛苦归结于他对她的束缚,于是还是履行了对她的承诺——“放手”。

他看着她喝了几天调养身体的药,给了她一袋足够一个中陆人一辈子丰衣足食的银两,和一匹能让她行至天涯海角的宝马,终于和她作了最后的告别。

他们不是好聚,却是好散。莱夏像最初见到她那时一样,脸上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兄弟式地拍着她的后背,只差没有举酒一杯、赋诗一首。

走过两座城池,她便将宝马卖给马行,然后将全部银两沿路分给了路边的穷人。

她一时成了当地人口中的“大善人”。

没有人能想到,“大善人”消失在山林当中,是去寻死。

那是个大冬天,她找到了一个能够供她长眠的树洞,震断浑身的筋脉,并且对自己设下了一个赌局——如果她这样还能活过冬天,从此以后便努力活着,不再寻死。

于是,老天爷又一次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她果然没有死。

一条和她一样可怜兮兮,毛都快掉干净了的母狗救了她的命。它给她找来食物,和她互相取暖,奇迹般地熬过了一整个冬天。

这时,她已经决定要活下去。

对于一个身无分文的残疾女人来说,活下去并不容易。一般女人能找到的细致活计,几乎都将她拒之门外。她靠着精通文墨,终于获得一家古董书店老板的赏识,他们一起识别各种孤本残本的真伪痕迹,查缺补漏,校补典籍。店主的发妻知道丈夫招了一个女工后,却在丈夫背后偷偷抹泪。店主心疼结发之妻,只好将她遣去。

她拿着书店老板给她的一点碎银,节衣缩食地过了几个月。几个月后再次身无分文,她女扮男装卖起了苦力。凭着渐渐重新聚集在她体内的真气,她单手能比平常人双手扛得还多。然而,和一群黑脸爷们相比,她总是个异类,而异类往往会成为众人娱乐的对象。

不动声色地解决了所有的骚扰,她却没有解决大家心头的怒气。有人到包工头那里告密,说她是个女人。包工头对于一个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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