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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第1页）

&ldo;底下人最会看人眼色做事，总是无须你开口吩咐，他们就早已办妥当。&rdo;纯懿见那雄赳赳气昂昂的狼犬，觉得有几分好笑，&ldo;可往往也就是因为这底下人自作主张，硬是惹下许多不必要的祸患。他自以为是办了桩好事，却是给主家埋着隐患。&rdo;

&ldo;你可别为了这事去责罚那人，他也是好心肠。&rdo;玉浑黛这话说得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免不了默默泄了气，柔声道，&ldo;罢了，你持家办事自有分寸，我可管不着你。&rdo;

她又侧目去看一旁端坐的俩年轻郎君，他们二人手里捧着陶制茶杯，完全持着恪守谨言慎行的规矩，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

&ldo;你家孩子都是好教养。&rdo;

纯懿也看向两个儿子，温声对他们吩咐：&ldo;你们两人出去走走吧。出门后沿着东边的小道一路往山底下走，过了一处溪水后路渐开阔，绕过几处弯路，便可见到你们姨父姨母所捐建的曹氏学堂了。走到那儿就可原路返回来，待你们回来，稍坐片刻用过点心后，我们就要与玉氏夫人告辞归家了。&rdo;

&ldo;是。&rdo;福灵安与福隆安相携离去。

&ldo;我去厨房将牛奶羹搁上蒸笼。&rdo;玉浑黛从坐榻上起身，顺带提起炭炉边已经见空的水壶，也是要去院子里打了井水起来添些茶水煮来喝。纯懿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水壶，也起身随她往外走。

纯懿在院子里熟练地撤了水桶往井里去吊水起来，依着她的出身，本该永远不必亲手做这样的事情。

可她就是在玉浑黛这里自然而然地躬行家事，未有片刻迟疑或是故意作秀般的意图。

&ldo;你莫要抿着嘴笑话我。&rdo;纯懿弯着眉眼好脾气地说，&ldo;我虽过惯了有人伺候的日子，却也不是半点儿家事都做不得的脾性。乾隆十六年我隐居京郊与你相识的时候，我便是亲手做过许多家务事的。虽然绝对称不上精通，到底什么都能做一些。&rdo;

玉浑黛却知道，纯懿特意打发了她的两个孩子出去，不是只为了和她说这些话，于是她主动问：&ldo;你是在想什么呢？&rdo;

&ldo;近来发生的事情，不得不让我多有思虑。你也要多‐‐你也要叫你阿玛多小心。&rdo;纯懿将打起的一桶井水慢悠悠倒进大茶壶里，多余的井水舀出来摆在一旁盆子里，端起来搁到荫棚下，&ldo;只为清浊二字，就已经折了那么多性命进去，可见刀笔过处，唯闻呜呼声一片。&rdo;

玉浑黛虽居于山野间，却也对外头的纷纷扬扬的诸事有所耳闻。

她知道纯懿语中所指，是三月间定案的胡中藻《坚磨生诗钞》一事。

然而她不像纯懿那样轻易接触得到最终的刑罚结果，只知胡中藻大抵是要倒大霉了。

纯懿见她眼眸轻闪，似有求知意图，便遂了她的心思稍微往下多谈几句：&ldo;他与他族人皆要丧命，师门及友人，也牵连颇多。鄂尔泰曾于他有师父恩情，牌位也要被挪出贤良祠。前几日张廷玉大人作古，先帝当年金口玉言，可如今皇上能否成全他配享太庙还未可知。身后事如此这般，他们当年又何苦两相倾轧，到底还是落得两败俱伤的结局。&rdo;

这话不仅仅是对张廷玉与鄂尔泰两人引起的党争有感，更多的也是在说纯懿自己家的前尘往事。

明珠与索额图二人，何尝又不是败在这样的事情之下呢？

胡中藻获罪，背后真正的过错是因其为鄂尔泰党羽，触到皇帝逆鳞。最终惩戒落下，实处也是要通过惩办胡中藻连及鄂尔泰，做到杀一儆百，令朝堂人心敬畏，再无贼心旁逸斜出。

&ldo;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rdo;纯懿跟着玉浑黛进了厨房，她站在门边上，看着玉浑黛将四碗牛乳放进蒸笼，&ldo;我有三个儿子。他们是傅恒的儿子，就必定要走进朝堂。&rdo;

&ldo;福灵安是长子，本就天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福隆安未来要娶皇族的公主。而福康安，我将他送到皇太后的身边，为的就是能使他像他阿玛那样，天然拥有一层来自皇族的庇护‐‐可这究竟是对是错，现在我根本不知道。&rdo;

玉浑黛当然要支持她：&ldo;你这么做是对的。&rdo;

&ldo;我又开始喝安神汤了。&rdo;纯懿轻叹一声，&ldo;这副汤药我已经断了许多年没有喝了。如今又要重新开始煎熬。每每小厨房煮这副药材，他们都得避着傅恒。他以为我已经完全好了，十多年前就已经好全了。可现在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又轻易地刺激到我的情绪。&rdo;

第65章表兄姊

牛奶羹隔水蒸着。

玉浑黛拿了火钳坐在炉灶后头看顾着火势。纯懿站在她身侧，静静见着面前热烈的人间烟火气，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清冷也慢慢消解去了。

&ldo;就该叫两个小儿也凑在这儿学着做些家事。&rdo;

玉浑黛只当她在说笑：&ldo;两位小郎君皆是要行大事的君子，怎可在庖厨灶台间受累。&rdo;稍殷实些的农家，他们教养的读书郎都不进灶披间。更不要说福灵安与福隆安顶好的出身。谁敢使唤富察家的少爷生火做饭？

&ldo;男儿家在外行走，活命的本事就该样样学通透。&rdo;

&ldo;郎君还小，可再优容两年。&rdo;

纯懿摇头，轻声道：&ldo;已经不小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