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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ldo;郭罗玛法最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索额图最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伯母，您知道被圈禁之人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rdo;纯懿苍白地扯起嘴唇笑了笑，眼泪自眼眶中流下。

&ldo;若是能重来一回，我多希望阿玛不曾带我去见郭罗妈妈。她容颜明艳富丽，坐在空荡荡一间黑屋子里，窗纸破开了，隐隐透着日光。她还是戴着玉镯子，戴着护甲，衣裙华丽富贵，仿佛华厦不曾倒塌。可庭院里就是杂草丛生，屋子里就是家具简朴，来往婢女只有从老早前就跟着她出嫁的使女，使女那时也熬成老嬷嬷了，终身只伺候一人，未曾婚嫁生育。那些衣裙首饰都是几十年前流行的样式了，她也只剩了那么几件。可纵然如此，郭罗妈妈已是得善待了‐‐&rdo;

&ldo;后宫与前朝，一步踏错，步步错，全盘皆输。心思深沉，谁又能深得过帝位之上的那人呢？谁的算计又能逃开九五至尊的掌控呢？如此，宁可心思单纯些，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反倒有一线生机。&rdo;

纯懿说完这一通话，已是疲惫至极。她往后一倒，顺势跌坐在地上。

&ldo;美清入选，许是如今天家怜惜咱们孤儿寡母，有意弥补当日亏欠呢？糊涂过日子不好吗？必要事事都弄清原委才算是好吗？伯母，您说我说得对吗？&rdo;

&ldo;纯懿‐‐你究竟还在心里藏了什么话？&rdo;

关氏伸手将纯懿拉起，揽在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脸贴着纯懿的额头，后者发髻上斜插的红宝石簪子也杵着关氏的耳际。纯懿在发抖，也在不停地边哭边笑，明明是露出了最甜蜜最不见阴霾的笑脸，可她浑身都是冰凉的。

&ldo;孩子，你别把事情都憋在心里。你一向早慧，平日里也时常说些不合年纪的话，我只当你是比同龄人稍显聪颖，却不知你内心竟是如此想的。慧极伤身，更何况你藏了如此多的怨怼在心中，万万不能郁结成疾。&rdo;

关氏是想到了纯懿的额娘，爱新觉罗氏就是受制于压抑的情绪，终至香消玉殒的。关氏不愿看到纯懿年纪轻轻重走了她额娘爱新觉罗氏的老路子。

&ldo;伯母不必为我担心，这是我该承受的。逃不开，也不能与他人说。时候还早，纯懿妆容不妥，先行回房重新梳洗。&rdo;

纯懿退出关氏怀抱，拿帕子抹去脸上泪水，行礼告退。

第3章皇后

乾隆六年二月，叶赫那拉&iddot;美清入宫，初赐号贵人。同月十三封为舒嫔。

乾隆六年五月，叶赫那拉&iddot;美霖嫁多罗愉郡王弘庆，为嫡福晋。

关氏与永寿只育有四个女儿，永寿也未曾与妾室诞育子嗣。美霖出嫁后，纳兰府中便只有关氏与永福留下的三个孩子作伴。

宁琇也终不再整日苦读，他从了八旗子弟惯常的道路，入宫作了蓝翎侍卫，不知是沾了宫里头舒嫔娘娘的光，还是正黄旗内得了上面的暗示，有意提携叶赫那拉家的孩子。

关氏对他多有叮嘱，教他避嫌，不可往舒嫔那边去。若是舒嫔不知轻重托人要见他，他也不可前往。

宁琇总觉得关氏死守礼数，不懂变通，明面上他恪守孝道不顶撞伯母，私下里曾与纯懿抱怨说：&ldo;傅恒大人便也偶然得入长春宫拜见皇后娘娘。若是舒嫔娘娘真的有事求助，我是她的兄长，为何不能前去见她？&rdo;

&ldo;皇后娘娘地位尊贵，且年长傅恒大人多岁，又有皇上金口玉言允准。长姐如母，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而舒嫔娘娘与你，兄妹之间，本就该避嫌。何况舒嫔娘娘入了宫，唯一的倚仗就是皇上，即使有事，也应当向皇上求助。若过分与母族亲厚，只会招致祸患。娘娘虽自幼养尊处优，看似不知人情世故，可内心到底是识事的。她若过得不好，自会去寻太后庇护，宫中事务，又怎是咱们能帮上忙的？&rdo;

纯懿轻轻舒展开手指，任由掌心绒花四散飘零：&ldo;舅母那边已递来消息，崇庆皇太后欲赴五台山修行，你说，她会否带舒嫔娘娘同行？&rdo;

她提到的舅母是弘暲福晋郭络罗氏。

&ldo;自然是不会的吧。太后若要带女眷同行，也必得是宗室贵女，至少是那些养在宫中的郡主、格格，怎会携甫入宫不久的后宫妃嫔同行？&rdo;宁琇不解妹妹为何会提及此事。

&ldo;皇太后不带舒嫔娘娘同行，可她必要带一位后宫嫔妃随行，你在宫中行走，见的世面总比我多，你觉得会是谁？&rdo;纯懿笑了笑，继续问道。

宁琇说不上来。

&ldo;所以我觉得，太后娘娘还是会带舒嫔同行。不仅如此，舒嫔娘娘还会在行程中向太后求一份恩典。&rdo;

纯懿敛起笑意，神色寡淡，转而渐入阴沉冷酷。

&ldo;因此，我厌恶极了那群同姓宗族。叶赫那拉氏，倘若学不会互相扶持，就该彼此断得干干净净，省得相互连累，万劫不复。他们总学不会进退有度，也浑然不知贪得无厌的后果是什么。&rdo;

&ldo;兄长，你虽不能见舒嫔娘娘，总还是可以见一见咱们那些族兄弟罢。&rdo;纯懿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函，&ldo;劳你转交给瞻岱堂兄。他家素来与那些宗族走得近，由他去说，更合情合理些。&rdo;

&ldo;好。&rdo;宁琇对纯懿一贯是言听计从。

待宁琇走远了，纯懿一人坐在栏杆上望着满园胜景，又不禁自言自语道：&ldo;现在我算是实实在在明白了，皇太后如何就舍弃了美霖姐姐，而择了美清啊。耳根子软的人，如何也学不会拒绝别人呐。叶赫那拉氏，有这么一位慷慨勇敢的妃嫔在后宫中，时不时就要开口为母族讨要恩典，他们终于是不再被人压制着，毫无出头之日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