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四姐被问得心慌,随口扯了个谎。
胡三姐一眼就瞧穿了妹妹的谎话,冷笑道:“那可就怪哩,妹妹身上的妖气澹得都快瞧不见了,哪去哩?难道会被大风刮跑了不成?”
见妹妹不答话,胡三姐继续说道:“再与他交合一次,你便能褪尽身上的妖气了,到时候再也不用拿这娇嫩的身子给他去折腾啦,妹妹想必是恨极了这个玩弄你身子的男人吧?也不须脏妹妹的手,姐姐亲自去把他的头摘来给你出出气。”
胡四姐生怕姐姐真的对爱郎下手,连忙转过身来,现姐姐正瞪着那双烁光的碧眼。
看着她惊慌的模样,胡三姐轻轻叹了口气:“听姐姐的,再采过一次文气便走罢,这不过是一次香艳的交易而已,对你,对他都是。”
“不,我不走,他和我海誓山盟,誓厮守终身,我怎可先辜负于他,一走了之,遁入空山。”
“哈,海誓山盟,山盟海誓,你怎知道他与多少妙人过誓词了?况且这也不过是一口空谈,你与他族类有别,你是要修道得仙的方外人。百年之后他不过一抷黄土,而你呢?你依然穷游千里外,高卧桂宫中。就算你能教他修行之法,他能抛下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功名随你而去吗?去修那空无缥缈的无形无影之法?他所学的圣人之道在于世,经世济民才是圣人之道的目标。你姐夫他一脉习得就是圣人入世之道,我与他结成道侣,互鉴而用之,若非如此,凭我成就的地仙境界,何必还在这红尘飘零。若非如此,我又如何能看透这凡世的男子,九成九是为我们这副媚人的相貌所惑,你也知晓的,这些男人以我们狐族天生的媚骨他们如何抵挡拒绝。他们所贪恋的是与我们交欢的欢愉,是我们绵柔的乳乡,海誓山盟不过是他们占有我们的借口。当年姜圣人扶周而斩妲己,这些文人对我们有多爱,知晓我们身份后便有多恨,欲除我等而后快,彰天下以正名,这些伪君子个个皆是如此。”
说到这,胡三姐顿了顿,“只怪我当年不懂事,让那个负心人寿终正寝,若依我现在的性子,必然要剜出他的心来,瞧瞧那是否还是一颗人心,一颗饱读圣贤书的人心。”
胡四姐怔怔地听着,她的心也在疑惑,她也想好好问问爱郎,问问他的真心。
与她欢好的甜言蜜语是否就像那灿烂的晚霞,云消雾散后什么都没有了。
胡三姐趁热打铁,握住妹妹的双手:“狐女媚而多情。这不是你我决定的,而是我们的天性。他是第一个与你欢好的男子,你喜欢他很正常。等你像姐姐这般,成就地仙蜕下妖躯,你再回头审视这段情爱,就知道有多么幼稚可笑了。”
胡四姐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好无语地点点头。
胡三姐终于展颜笑道:“好啦好啦,你瞧你的身子,在池子里泡成冰哩。我们赶紧回去吧,瞧着天上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明儿准要下雨哩。”
夏天山里的天气总是多变的。
“哎,你瞧瞧,你瞧瞧,这天呀,真是应得那句风云莫测哩。”
胡三姐指着窗外急打芭蕉的雨水,似嗔似怪。
“这雷声也吓人,刚才保不齐是个落地雷,震得我棋盘都颤了三颤,差点就把棋打散了。”
李尚随声附和道。
今日花蓉一早就回城去了,李尚还暗自高兴,谁道少了那个碍眼的小丫头,却多了个更尴尬的胡三姐。
自己钟情于她妹妹,却与她有露水姻缘在先,好在外头下起雨来,待在屋里左右无事,下棋不语免去了许多尴尬。
倒是今日,胡四姐一改往日性子,下棋不争不闹,蹙着柳眉,不知是在思考棋局还是另有心事。
“是我输了。”
胡四姐展开愁容,投子认输。
“别玩了。”
见李尚收拢棋子,似乎还有再来一局的打算,胡三姐连忙阖上棋盒,打开一旁的食盒。
“大伯家昨天得了两尾鲜活的鲈鱼,一尾昨天吃了,还有一尾想着不好留存,就打成肉泥汆了两碗碗丸子。本来准备带给妹妹吃的,听家里仆佣讲她来相公这了,就干脆了些山里的山菰,又片了些嫩笋,做了这道山鲜鱼丸,带给相公也尝尝。”
胡三姐打开食盒,拿出三只青瓷盅,打开瓷盅,鲜馥入鼻,引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
胡三姐故做神秘,又端出一口裹得严严实实的锅子:“猜猜这是什么?妹妹你先来猜猜。”
李尚瞧来瞧去,一丝缝隙也无,又闻不着香味,摇摇头:“姐姐你这就有些刁难人了。左右瞧不见,近探也闻不着,这让人怎么猜?”
胡四姐瞧了瞧,笑道:“姐姐你与我卖关子有什么用呢?里头装的不过是酥山湃樱桃。”
李尚故作惊奇,上前揭开砂锅锅盖,一座冒着寒气的酥山里头裹埋着鲜红欲滴的樱桃。
“没想着我的好桂儿还精通梅花易数,无见无闻无听,都把这锅里盛装的给算着了,来给我算算,算我明年能否高中,金榜题名?”
李尚回头对座上的胡四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