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怕你这小丫头片子啊。”夏妈妈肥硕的身躯往门口一挡,双手叉腰,唾沫横飞,“我告诉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几个人都听你的命令,你要是走了,他们还会全心全意地护着我们吗?老娘我活了这些年头了,要是栽在你这个丫头手里,就是死了我都咽不下这口气。”
陈妈妈在一旁不耐地皱眉:“我说夏妈妈,如今大家都生死攸关,你又在这闹什么呢?引出动静来难不成你上前让人当面包似的戳两刀?清湄在我们楼里好歹也是当了三年的花魁,她死了你一句慰问都没有,人家双盼心疼妹妹,你还这不许那不许的,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既然说了会保护我们,就一定会说到做到,你在这闹个什么劲儿。”
“要你在这装什么好人呐。”夏妈妈拿出泼妇骂街的气势,“整个楼里谁不知道你两面三刀,面上装得多心善,实际心里巴不得人家别走吧,就知道让别人当出头鸟,好人让你做了,显得我多泼妇似得。要是真有敌军来了,恐怕你就是第一个跪地求饶的吧,现在在这装什么硬气,你要是真心疼那个小贱人,你怎么不去啊。”
陈妈妈气到浑身发抖:“泼妇,当真是个泼妇!”
双盼用力推开夏妈妈,反倒被她抓着胳膊甩出去几米远。
墨流和墨九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往小了说这是青楼里面的妇人之争,他们不便掺和,往大了说……好像也大不到哪去。唐潇染给他们下的命令是保护好青楼里的人,更要着重保护双盼和温萧晚,如今她们也没有性命之忧。
墨流挠了挠头,不知道该不该管。
墨九离双盼近一些,将双盼扶了起来。
温萧晚上前劝说:“妈妈放心,唐姑娘给他们下过命令,要保护我们楼里的姑娘安全,就算是我和双盼出去了,这两位也是会留下来保护你们的。”
双盼听闻,诧异地看向温萧晚:“你也要去?”
“清沄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况且她先前也帮了我们不少忙,如今若是见死不救,我也会良心不安的。”
温萧晚温柔地将双盼身上的尘土掸干净。
墨流挠头:“唐姑娘下了死令,要我们尽全力护住你们的安全,若是两位姑娘真的要走,我和墨九是一定要跟着的。”
一听这话,夏妈妈又不干了:“听到没,管她们之前说得多好听,如今人家都说了,只管她们的死活,咱们的死活就不是死活了?温姑娘,大家伙儿可都是听你们的话才逃出来的,当初你可是说过会保护我们,如今到了这步田地,你自己做个决断出来吧。”
温萧晚捏紧了袖中的匕首,墨流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道:“唐姑娘料到会有此事,让我转告姑娘一句,有些时候还是拳头硬才好说话。”
所以,方才墨流是故意那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刺激夏妈妈?
温萧晚诧异地看了墨流一眼,没想到唐潇染连这都想到了。
她看了一圈众人,已经有不少姑娘被夏妈妈的话煽动了起来,目光紧盯着她们,生怕她们下一刻就不见了。见状,温萧晚已经做好了决定,她低声道:“若是事情有变,你要帮我。”
墨流已经猜到她做了什么决定,点点头,手里的武器随时准备好。
温萧晚端了一碗热水,递给夏妈妈:“妈妈,先别生气了,这件事情是我和双盼考虑不周,您喝点水润润嗓子,小心身子要紧。”
夏妈妈冷哼着接过水碗,干咳了两声,刚才嚎了半天,嗓子确实口渴了。
等夏妈妈喝完水,温萧晚才道:“你们的心情我都理解,当初承蒙各位信赖,才跟着我跑出来躲在这里,可各位不要忘了,如若不是我们将你们带出来,按照景国敌军的习惯,他们是断断不会放过我们这些青楼女子的。如今你们还能在这吃饱喝足,有力气跟我们叫嚣,都是依仗着我们才得以活下来的。”
她面色很冷,一一扫过众人。
手心却因为太过紧张攥到发白,甚至有些微微发汗。
这次是个立威的机会,温萧晚得把握住,若是再由着夏妈妈闹下去,早晚人心涣散,到时候就算再想管,也没有用了。只有抓住这次机会,狠狠打压,才能压下那些人蠢蠢欲动的想法。
夏妈妈怒了,正准备站起来时却只感觉脑袋阵阵发晕,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扶着墙壁才稳住不让自己摔倒。
她一手捂着脑袋,很快明白过来温萧晚给她端的那碗水有问题。
正当她开口要骂时,温萧晚的脸忽然在她眼前放大。她瞪大了双眼,觉得心口一凉,低头看去,一把匕首被温萧晚握在手里狠狠地扎入她心间。
“你……”
夏妈妈刚开口,嘴里就忍不住大口涌出鲜血,溅在了温萧晚的脸上。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往地上倒去,温萧晚的脸在她面前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夏妈妈捂着不断流血的心口,胃里如刀绞一般的痛,让她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随着鲜血越流越多,她只来得及伸手,试图抓住些什么,接着便重重地垂落在地,眼睛瞪着前方,咽气了。
温萧晚蹲下,伸手试探了她的呼吸,确认她死了后,身形一晃就要倒下。
双盼连忙上前要把她扶起,却被温萧晚阻止。她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脸上染的鲜血让众人看来无异于是来索命的恶鬼,眼前的一幕发生得太快,以至于一下子大家都忘了尖叫。
温萧晚看向众人,鲜红的血在她白皙的脸上,添了几分妖艳,如含苞欲放的食人花,只待时机成熟,便将猎物一举拿下。她张口,一字一句:“再有如此,便是下场!”